第一百一十四章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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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瑤很快就從短暫的昏迷中清醒過來了，她本是不想睜開眼睛的，可是雪狐狸的長毛不斷在她臉上磨蹭，到處一片淡淡的麻癢。

“姑娘，您醒了？”半夏正坐在她的床邊，見她醒來，幾乎是喜極而泣。“奴婢就知道，您一定會沒事的。”

“我沒事。”葉瑤淡淡笑了笑，說：“雪糰子去報信，回來得還算及時！”抬頭四顧，忽然又發覺這地方很是陌生，不由問：“這裡是哪裡？”

“這裡是碧水山莊。”半夏說道：“殿下不想讓您被別人打擾，就暫時歇在了這裡。”正說著話，就見楚淵從外面走了進來。半夏行了一禮，知趣地退了下去。

雪色的紗幔層層垂落，中間籠著的人兒如峨眉月一般清弱。她的眼神一如秋水，總是透著股子幽深的沉靜，只有在見到他的時候，才驀然泛起清淺漣漪。那漣漪兒蕩啊蕩啊，他的影子在眼波里晃碎了，心中卻無端端生出一抹柔軟。

“如何了？”楚淵在床邊坐下，略有幾分心疼地笑道：“若非是受傷，當真難見你這般安靜的模樣。”

這時候的葉瑤的確是不同以往的安靜，沒了那小心翼翼的防衛眼神，也沒有了那處心積慮的苦苦算計，只有一種從骨子裡散發出了的清柔和嫻靜。

“還好！我知道，你一定會及時趕過去的。只是沒想到，他們居然敢在那樣的地方公然動手。”葉瑤緩緩一笑，眼眶忽然溼潤了，低低道：“前生的事情，我很抱歉！”她知道，前生的結必須要解開，她不能逃避一輩子。之所以要選擇這樣的時候開口，不過是因為，她剛剛死裡逃生，楚淵正心疼她，絕對捨不得發作她罷了！

“我不曾怪過你，從來都沒有！”楚淵卻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憤怒，而是用那種滿是眷戀的眼神看著他，輕聲說：“我知道，一定會有那一天的。只不過，結局反而比我想的要美好。瑤瑤，我從不曾怪過你，只是，捨不得你！”

這下子，倒是輪到葉瑤不解了：“你若是生氣的話，就罵我一頓好了，不用這麼違心哄我開心。”

楚淵輕嘆了一聲，低低說：“瑤瑤，你不明白！”他停了停，又道：“你知道淵盟是怎麼傳承的嗎？不是血脈傳承，而是師徒傳承。我的師父，他撫養我長大，教給了我一切，最後，死在我的手裡。淵盟就是這樣傳承的，每一代師長付出的，都不止是心血和精力，還有生命。”

葉瑤心中一震，淚水奪眶而出：“所以，我是你心裡選定的繼承人，是嗎？從一開始，你就知道，你會因我而死。”

楚淵向前傾身，輕輕拂去她眼角的淚水，溫聲道：“是，我知道，一定會有那一天。可是，我很高興，你不曾讓我一人獨行。在淵盟數百年的歷史上，這大概是頭一份了。”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有人甘心赴死，為什麼有人願意親手栽培一個註定了會背叛自己的人？

葉瑤沒有問出口，因為她知道那個答案。生活在黑暗裡的頂級刺客，遊走在生和死的邊緣，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只有數不清仇人和死人。最初的時候，殺戮或許給人以刺激，或者是成就，但對於頂級的刺客來說，陪著他們的，最後只有疲憊和孤寞。

那是一條不能回頭的路，註定了只有數不清的疲倦和孤獨，註定了要獨自面對絕望。就如同被長生詛咒的血族，死亡之於他們，不是殘忍，而是慈悲。

葉瑤還記得，自己剛進入淵盟的日子裡，驟然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又剛剛被自己的親生父母捨棄，那種空曠和絕望無法用語言言說。她總是忍不住去想那一幕場景，想父母把自己推出去的理由。

可是，任她找到一百個一萬個理由，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她是被親人推出去，被捨棄的那一個。

其實，她不在乎自己的生死，甚至也不在乎在淵盟裡經歷的血腥一切，她只是不想被在乎過的人親手推開，不想被輕易無所謂的捨棄。

最後的那一刻，為什麼要陪淵同赴黃泉呢？葉瑤自問，她其實並不是個有恩必報的人。她想，應該不止是因為虧欠，還因為，她不想再被拋下，也不想捨下他。或者，其實，她也眷戀著他。

“在這個世界上，我等了你二十五年。”楚淵又道：“可是，因為心裡念著你，這二十五年，並不算太久。只有嘗過什麼是生無可戀的人，才知道，能思念一個人，能愛上一個人，是怎樣一種幸福。”

“你便不怕等不到我嗎？”葉瑤說。

“我只能相信，沒有別的選擇！”楚淵說。“你知道的，如我們這等人，想在心裡裝進一個人，究竟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