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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場面是我有生以來遇見的最像夢的場景,可惜卻是一場噩夢。這時候我已經分不清,海面上蠕動著的海蛇,和隨時將會把船撕碎的風浪,到底哪個更恐怖一些。

殘破的安慶號和福昌號幾乎是並行著,馬上就要撞在一起,安慶號桅杆上的屍體就在不遠處搖搖晃晃,彷彿是在嘲笑般看著即將上演的慘劇,看著我們將一步步變成他們那樣。

就在我不知道事情會如何發展的時候,邊上淘海客一聲大吼,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四處去望,就看閃電中,只看到蛟爺高高的伸起手臂,拿著一把魚刀,狠狠的朝手邊的繩索砍了下去,隨著繩索的斷裂,被狂風吹得亂轉的尾帆猛然洩了氣一般落了下來。

我不明白蛟爺這麼做的意思,但顯然那些淘海客跟隨蛟爺已久,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含義,同時開始降帆,其中有幾根絞索纏在了一起,他們乾脆直接砍斷,剎那間所有的帆都降了下來。

就在這時,一直向福昌號靠近的安慶號已經靠了過來,但降帆後的福昌號速度猛降了下去,安慶號幾乎是擦著船舷過去,片刻就掠過福昌號,兩船間轟然濺起的高高浪花,升到天上再淋到甲板上,幾乎把我砸翻。

我來不急鬆口氣,衝到船邊,往下看去,發現海面上那些海蛇還沒來得及靠上福昌號,就被這陣巨大的浪流給打散,很多海蛇被浪直捲上甲板。

立即有淘海客拿出魚梭把海蛇迅速挑回海里。我不敢幫忙,只看安慶號逐漸離我們遠去。我無法相信的看著這一切,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半個時辰之後,我們緩緩的衝出了烏雲,風浪平息了下來。

等到重新看到太陽,我才終於從剛才恐怖的景象中緩過來。失去叔父的痛苦,似乎是在剛才被燃燒殆盡,我心中一下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其他人開始來到甲板上,淘海客們筋疲力盡,全部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

蛟爺從舵上下來,默默的朝自己的艙走去,一看到他下來,好幾個淘海客就圍了上來,問道:“蛟爺,剛才是怎麼回事?那些蛇,難道是龍王爺——”

蛟爺卻不理他們,哈哈笑了幾聲,聲音出奇的響亮,船上的人都被引得回頭看他,鍾燦富走到蛟爺身邊,好像也有些不解:“蛟爺,怎麼?”

蛟爺笑得越發大聲:“看看你們那副慫樣,幾條小蟲子就把你們嚇得尿褲子了?你們就這點出息?說出去都給老子丟人!”

此話一出,問話的淘海客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其他乘客木著臉,還是看著蛟爺,鍾燦富則滿臉驚疑地道:“蛟爺,可這麼多……”

一揮手,蛟爺打斷了鍾燦富的話,說道:“自古龍蛇一家,它們這是在代表龍王爺來歡迎咱們出海。我們福昌號好運道啊,正是海蛇產卵的季節,這一次出海,就給咱們遇上了,這是繁榮昌盛的好兆頭。你們去準備一下,咱們遇到那麼兇險的事情都出來了,得順便拜祭一下龍王爺。”

說完這番話,蛟爺深深地看了鍾燦富一眼,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走開了。鍾燦富恍然大悟的點點頭:“我明白了,蛟爺,我馬上就去安排。”

這番對話聲音很大,船上的所有人都看著蛟爺,聽他這麼說,都鬆了一口氣,甚至開始對著遠處的海蛇群指指點點。我沒有放下疑慮擔憂,蛟爺這番話明顯是說給大家聽的,簡單的幾句話就把恐慌氣氛沖淡不少,果然是有些手段。

正思忖著,那邊的淘海客們已經在鍾燦富的帶領下,分成兩隊走上甲板,開始拜祭不請自來的海蛇們。我雖然對出海人的規矩有一些瞭解,但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祭海,雖然儀式並不複雜,但淘海客們還是神情肅穆,做得一絲不苟。

蛟爺在一隻臉盆裡淨了手,接過鍾燦富呈上來的三炷香,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爐裡,然後退後一步,帶領所有淘海客跪在甲板上,祈求龍王爺保佑這滿船的良善之輩。漫長的祈禱過後,有個被其他淘海客尊稱為奎哥的人雙手拿來一張黃表紙,鋪在了蛟爺膝前,不知道作何用處。

很快,蛟爺一臉嚴肅地攤開右手掌,奎哥手執一柄魚稜,飛快劃過蛟爺的手掌心,之後,蛟爺突然握拳,牢牢地把刀刃握在手上。

鮮血,一滴一滴地從蛟爺的指縫中淌下來,落到黃表紙上,又飛濺開來。

我正看得莫名其妙,不自禁的開口問道:“這是在做什麼?”話一出口,想到阿惠一個婦道人家,怎麼會懂這些。沒想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介面答道:“這是血卜,船老大要根據黃表紙上的血跡印痕,來占卜吉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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