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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北河西側岸邊的一處高坡上,曹操與程昱兩騎並轡而立,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場慘烈而血腥的盛宴。
“明公,以三萬曹軍為棄子,並令夏侯將軍和曹將軍為餌。如此手筆,當真世間少及。”程昱看著慌亂奔逃、不成建制的自軍,剛戾自傲的臉上也不由浮現了一絲感慨。
“我們對抗的敵人是漢室的天子,這樣的犧牲,已經算作可承受範圍之內了……”此時的曹操還未收到夏侯惇重傷的訊息,所以,他縱然滿心悲傷,卻還可以輕輕撫摸著爪黃飛電的馬耳。
馬耳上有一圈明顯被燒焦的傷痕,這是泰山城中一把火留給爪黃飛電的印記,也是留給曹操心中的一抹印記。由此,曹操才再度帶著僥倖的語氣嘆息道:“畢竟,那位天子,可是差點要了我命的人啊。”
程昱微微眯了眯自己的眼,他此刻已然看到自軍生力在用屠殺,阻止那些嚇破膽的逃兵衝散他們的軍陣。他狹長的雙眼好似兩條粗墨線,很難看清他的眼神望向哪裡。但可以預料,絕不僅僅只是在看那可悲的一幕。
曹操帳下,程昱最為剛戾狠辣。半年前曹軍缺糧的時候,他可以毫無愧疚的誅殺掉郡內的叛軍制成肉脯以充軍用。所以,眼前的自相殘殺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更何況,他知道這種屠殺根本不會死多少人,只要後續失去理智的逃兵看到不從軍令的後果、不再發瘋般亂跑後,屠殺就會停止下來。
程昱雙眼看的地方,是越過這些,越過天邊的微明,甚至越過整整兗州和關中,看到的是天子新設立的雍州。那個地方,必然有一位白馬錦袍的英俊將軍,正帶著手下的羌叟胡騎,對著蒼茫的原野茫然四顧、挺槍嘶吼。
而在這位將軍的周圍,是一片無數披髮左衽的羌兵,正虎視眈眈地等著吞噬他的機會。並且,這位威武的將軍,還不會得到漢室任何的援助,只能靠著自己揚威涼州的勇武和為父報仇的決志死命掙扎。
因為這個時候,朝廷的涼州牧崔烈病重,而上任不足一年的幽州牧劉虞,卻遭遇到了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戰爭。
漢中張魯反了!
嚴格來說,張魯並不算反了。從一開始,他就獨立於漢室的朝廷系統之外。只不過,這一次他陳兵斜谷道,時刻威脅著雍州,讓劉虞捉襟見肘之下,根本再無外援去救馬超。更嚴重的是,馬超這次出兵又一次逆軍令而行,劉虞又羞又惱,對馬超的印象惡劣至認為他堪比另一位公孫瓚!
“明公,此番張魯能夠出兵,實乃出乎屬下意外。”程昱攤開手中的羊皮地圖,仔細看著張魯屯駐在斜谷的重兵。看著漢中之內崇山峻嶺,而關外一片坦途,時刻威逼牽制著雍、涼二州,當真對此毒計讚歎不已:“屬下怎麼也想不到,冀州的那隻臥虎半年未動,想不到一出手,便是對漢室如此一記重錘……”
“袁本初比我更明白,這位漢室天子是比公孫瓚更阻礙他北方霸業的存在。公孫瓚不過勇烈一匹夫,縱驍勇無儔,卻不過疥癬之疾。而這位天子,一旦趁勢而起,則袁本初毫無應對之力。由此,這段時機正是對付他的最好時機。畢竟,未來可從來不偏向他袁本初的。”
說著這句,曹操似乎深有同感,這一年他已進入不惑之年,而袁紹更朝著知天命之年邁進。可那位將漢室社稷只用數年時間便漸漸挽起的天子,才不過十五歲,離弱冠之年都還差五年——僅從這個角度來看,未來的確不站在袁紹和曹操.他們這邊。
豪氣縱橫的程昱很鄙視曹操這點傷感,但也沒太過在意,只是仍舊皺著眉思索道:“袁本初設計天子愛將馬超一事,屬下尚且知曉一二。可張魯一向與漢室從未有過瓜葛,為何此番會這般突然聽從袁紹之命,陳兵斜谷與漢室為敵?”
聽到這個,曹操的表情顯得很奇怪。不是那種世人不知我獨知的神秘,也不是諱莫如深的詭異。反而更像是一抹後知後覺的慚愧:“仲德,你雖熟讀四書、也通曉雜學,可終究對商賈一道不甚熟稔……”
“張魯反漢室,難道只因一些卑賤的商賈?”程昱詫異了,他怎麼也不能將這兩件風牛馬不相及的事件聯絡在一起。
“此事說來話長……”曹操微蹙著眉頭,顯然在組織著語言。這讓程昱看得出,曹操也是經由人指點後才明白的:“張魯治理漢中之根本,憑藉的是他家世代相傳的天師一道,漢中各戶百姓皆通道。漢中不置郡縣、不設官吏,以‘祭酒’分領其戶,有如宰守。並立條制,使諸弟子輪流出米絹、器物、樵薪等。不施刑罰,‘以善道治人’……”
程昱是個急性子,聽得曹操忽然又說起漢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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