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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份人情,這才勉強出手,現下卻驟然又多了一份給小娘子治疹子的差事,怎麼能不勃然大怒?
待得侍從表明來意後,任憑他把溫大將軍的名頭說得山響,老先生卻是話從嘴裡橫著便扔了出來:“這等毛病,叫她去自家的爐灶裡抓一把爐灰抹了便是!何苦攪了老朽的清靜?不看!不看!
那辦事的久在溫疾才的身邊,自然是瞭解自家將軍的秉性,原本在佳人面前說滿的事情,卻生生被這老兒攪合得失了顏面,若是溫將軍此時就在此院,恐怕是要勃然大怒,一刀砍了這老兒的實心頭顱!
可將軍此時不在,若是真讓這蕭府的小娘子頂著半邊的紅臉回去,只怕將軍失了臉面,那犀利的一刀便要砍在自己的脖子上了。於是便硬著頭皮道:“此事將軍昨日已經稟明堯二少,二少也是點頭了的……”
老頭的山羊鬍一翹:“既然他點頭了,你找他便是,幹老朽何事?快走!汙濁之氣,仔細燻壞了我一院子的草藥!”
就在這時,玉珠慢慢摘下兜帽,輕移蓮步走到了老先生的面前道:“玉珠向老先生賠不是,若不是因為小女子,先生自當飲茶自在,小女子有一物贈與先生,還望先生笑納。”
說著,從斗篷的懷裡取出一捧絨布包。珏兒在一旁看得分明,那包裡包裹著的,正是六姑娘臨行前,在斗室裡耗費了一夜的功夫雕刻出來的玉器。
這玉器其實便是一個盛裝藥丸的玉盒,乃是尋常可見的器物。
陶老先生倒是不奇怪小姑娘此舉,因為陶逸愛玉的癖好,早就流傳於世間,有心人稍微打聽一下便可知。顯然這小婦人也是聽說了這傳聞,便投其所好,討好自己。
他雖然被這姑娘出眾的容貌晃得失神了一下,可到底是久歷滄桑的老者,比那些個根基不穩的年輕人要來得穩重,所以很快就回過神來,語氣依然不見溫暖,卻是比較著先前和緩了些:“這等俗物,我有許多,不缺你這一個,自拿回去吧!”
可是玉珠卻微微一笑,伸手解開了蓋子,玉手輕託,展示著藥盒的內裡。
陶老先生原本是不屑的一瞥,可這一眼,便再也移不開眼了。
前朝玉雕多是浮雕,講求的是花紋的精細。到了當代,又以圓雕為最美。雕品立體不再侷限一面,觀者可從四面八方欣賞精美的雕品。可是浸染玉雕的資深者當知,世間最難得的珍品當時鏤雕,世間掌握這等奇技之人寥寥無幾,尤其是在一代玉雕大師袁中越身故之後,除了他遺留下的幾尊雕品外,此技近乎成為了絕唱。
可是眼前這小小的藥盒,卻是極浮雕、圓雕、鏤雕技藝於一身,小小盒蓋上的蘭花蟋蟀浮雕紋理清晰,逗趣可愛,整個盒身仔細一觀,通體圓潤,不見敗筆,原本白玉之上有一塊暗褐色的瑕疵,也被巧妙地雕刻成了圓環卡扣,可以固定盒身與盒蓋。這等圓雕技藝,可謂上乘。而再看盒子的裡面,竟然是被鏤空雕琢成兩層,中間那一層,如同荷葉脈絡一般,隱約見底。這樣的藥盒,最適合盛裝需要保溼的藥丸,下層注水,而中間的一層如籠屜一般講藥丸架空,蓋上蓋子,藥丸可以保溼很久。
這三種技藝交融本就不易,更何況這藥盒小巧得很,更是考驗雕工的功底,若不是熟諳袁大師的技藝,還真要疑心這時袁中越的遺作呢!
陶老先生本就愛玉,加之這又是與他的藥理相關的小物,一時間竟是比絕色佳人一般還叫老先生血脈泵張,急於想要佔為己有。
待老先生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將姑娘的纖手連用藥盒一併摟在了手裡,頓時大窘,連忙收手,又咳嗽了幾聲,冷聲道:“這物想必花費了小娘子不少的金錢,若是有心贈與老夫,老夫也不會無功受祿,該是多少,老夫會等價奉上。”
別看老先生閒居茅屋,是隱士的高潔志趣,可是早年積累下的金銀卻是不少,遇見心愛之物,還是用真金白銀買來才心安,也免得事主反悔,日後再來索要。
玉珠雖然被老先生不小心輕薄了玉手,卻一直面帶微笑,聽了老先生的話,才不緊不慢地道:“不必老先生破財,惟願先生肯出手醫治一人,玉盒願無償相贈。”
陶逸覺得與婦人糾纏甚是疲累,懊惱道:“你那臉兒,不過是沾染紫葵花粉,被毒性蟄了罷了,幾日後自會便好,何苦來用這等雅物來拿捏老夫?俗人也!不可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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