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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居安總算想出下一步,取子走了,道:“我卻要說句公道話,查是你叫人查的,如今你婢子一一地說了,縱聽了心中不痛快,又何必將氣發在她身上?”

如此道來,確有不虞。合睿王蹙眉,揮手命欣馥下去,低頭對著那茶盞望。

陳居安隨手將手中棋子往棋盤上一擲,往後靠了,似笑非笑道:“我從前不曾見過你為一個人百般難耐的模樣,本以為你這樣冷面冷心的心,我是見不著你神魂顛倒了。如今竟叫我見著了,是了,這世上的事原就是十分公平的。”

陳居安長了合睿王數歲,當日|他與家中愛妻也很有一番波折。先時合睿王並水溶在邊上看笑話,如今卻是風水輪流轉,總算到了合睿王為人憔悴的時候。

他因笑道:“前些時候你遣人來我府上,說要我收個學生,想必就是這一位?”

合睿王將茶盞放了,淡聲說:“是又如何?”

“我是見過那位林尚書的,生得儀表堂堂,風姿不俗。他嫡妻賈氏聽聞是榮國府的嫡出,當年在閨中時也被人捧得天上有地下無的。這二人養的嫡子,想必容色極好,竟能叫你動心。”

他伸手過去,一粒粒將棋子收回盒中,一面道:“容色都是其次,我便是沒有那份容色,我也照樣地心悅他。”

“是了,你原不是愛風月的人。”陳居安湊過去,意有所指道:“你倒叫我越發想見見這位林家的小公子。”

合睿王手下一頓,末了抬手,卻是揚眉而笑,道:“這有什麼難的?”

卻說林府,才遷了新居,故四下皆亂。眾人好歹收拾了一整日,方才有些樣子。圓鵲軒內溫柔領著人拾掇了好些時候,才將裡間整肅了。

林玦坐在桌前寫了幾張字,又拿了一本《世說新語》[2]翻看,終覺心亂。末了將書隨手合了,略顯煩躁道:“我乏了,你們都出去罷。”

眾人紛紛退出,待人瞧不見了,他才往小炕處去。小桌子上擺著一盒紅漆木盒,林玦上前坐了,不由伸手探去,遲疑片刻,方才將盒蓋開啟。

只見裡頭擺著一個竹雕的筆筒,用的是鏤空刻,處處精美。上頭刻著竹林七賢[3]圖,更顯其風雅之骨。林玦心下生喜,不由伸手將那隻筆筒取了,託在手心細細地看過一回。只見圖中七位賢者各有不同,刻得栩栩如生,又不失出塵,定是用了大工夫的。

細細摩挲過一回,朝裡看去,卻又見裡頭有一個天水碧繡歲寒三友的荷包,取出來拆了,卻是一縷烏髮並一封書信。烏髮以硃色的線繫了,觸之生硬,想必不是女子的。林玦抿了唇,先放在一旁,拆了信來看。

合睿王字如其人,字字剛勁,狀如鐵畫。

只三言兩語,卻如在眼前細說,寫的卻是:因賀子景喬遷,故奉則年拙作。竹有風骨,度唯子景堪配。竹林七賢,詳敘魏晉之風流,昔年之恣意。子景少年得意,可略類之。

林玦不由揚唇,自語道:“我歡喜什麼,你知道得倒很清楚。”說著,又將紙上寫的字句看過一回,方才按原樣疊了,仍舊塞回荷包,放入盒中。

那隻竹刻竹林七賢的筆筒卻未曾收起,他拿著站起身來,緩緩走到書桌前,也不將原先的收了,只小心將之安放在桌上,退後幾步,看了一回,心覺甚好。

轉身將木盒蓋上,這才見著邊上還放著一縷烏髮。林玦蹙眉,不由罵道:“平白無故地送這東西來膈應人。”

說著,掏出一方軟帕來,攤開將烏髮放進去,又細細地包好。才剛想開盒子放進去,就聽外頭秦媽媽問:“你們怎麼都在外頭?爺在裡頭做什麼?”

溫柔回道:“爺說乏了,要小歇片刻,只叫奴婢們出來候著。”一面說,一面已將隔簾撩|開,請秦媽媽進去。

也不知為著什麼,一時間竟心慌手亂,不及細思,便將那方裹著烏髮的軟帕放入衣襟之中。

秦媽媽才進了隔簾,便見林玦站在炕邊,背對著她,不知在做些什麼。因道:“大|爺不是乏了,站著做什麼?”

林玦心跳略緩,這才回首道:“躺了一時,身子倒躺得有些軟。才起了身,預備著往母親房裡去瞧瞧,嬤嬤就來了。”

秦媽媽好奇怪地望了望他的臉,上前探了探他的額頭,疑惑道:“怎麼面色通紅,莫不是今兒累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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