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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懷刃問道:“你我見過?”
太微望著他的臉,眼角硃砂小痣灼灼如火,幾乎要燙傷她的眼睛。
斗室只有一扇窗,很小,半開,但因開得高,陽光直射入內,也晃眼得緊。她的目光漸漸迷離,眼前的人,恍惚間似變成了回憶裡的樣子。
不過一身布衣,雙手沾泥。
可他在烈陽下轉過臉來看向她的時候,那張臉,卻爽俊得令人心驚。
她從來沒有見過那樣好看的男人,她也從來沒有那樣的喜歡過一個人。她以為,自己會同他一路走到白頭。
然而兩個各自揹負著沉重又龐大的秘密的人,是註定難以走到最後的。
太微神思恍惚地回憶著。
自己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什麼時候?
……如今想想,大概是臨死之前。
建陽十二年的冬天,大雪封城,冷得燒了無數炭火的屋子仍然像是個冰窖。她一個人,躲在鴻都,生活在下轄的松山縣裡。
松山縣城,比之京城,不過只有巴掌大。
她一個二十出頭的外地女人,年紀輕輕,孤身一人從外地而來,在松山縣買了座小院子定居,看起來不差錢,又沒有丈夫孩子,難免要惹人閒話。
有人猜她是個喪夫的寡婦。
也有人猜她是誰家男人養的外室……
當地的偷兒,見她一個人過日子,也動了賊心,深更夜半地悄悄翻過她的院牆往屋子裡摸。哪知本事不到家,還未找著銀子就先叫她給發現了。
原本對付個不入流的偷兒,她根本沒想下狠手。
誰曉得這偷兒見她區區一個弱質女流,以為她無法反抗,又道她為了名聲尋常不敢聲張,竟色膽包天地想要侮辱她。
她當場氣笑,將人胖揍一頓後找根繩子把他手腳一綁,丟到了大門外。
冬日裡雖冷,但她並未堵住偷兒的嘴,他能喊能叫,用不了多久便會被人發現動靜。何況夜深人靜,白日裡的輕微響聲,放到深夜裡,也會震耳欲聾。
只要他喊,就一定能引人來看。
太微心道要叫他們都好好看一看,省得以後再有什麼不長眼的東西往她院子裡闖。可她沒想到,第二天清晨她推門出去一瞧,那偷兒竟還在原地。
是個三十來歲模樣的乾瘦男人。
手腳依然綁著,是她打的結,她一眼便認了出來。
她站在門口,手還倚在門上,望著雪地裡的人,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頭頂上雨雪霏霏,白茫茫,冷冰冰。她匆匆將人翻了過來,一看臉,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像是突然之間有捧積雪從她後領倒入,一口氣冷進了骨子裡。
那個時候的太微已經過了許久的太平日子,但危機到來時,她還是第一時間便意識到了。她立在隆冬的凜冽寒風裡,由得那風吹亂了她的髮絲,吹紅了她的臉龐,情不自禁地哆嗦起來。
那張臉,七竅流血。
血呈暗紅,早已凝固。
她一望便知,這人並不是凍死的。
她往常夜裡總睡不安穩,可昨夜收拾了闖空門的人以後,她吃了一丸安神藥,一夜無夢地睡到了大天亮。
這人昨夜是否有放聲大叫過,她沒有聽見。
可她周圍,家家戶戶都有人住著。那些人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至於連一個也沒有聽見他的聲音。
但他就這麼倒在她的門前,一點也不像是被人發現過的樣子。
那麼,就只能是他昨夜根本便沒有發出過聲音。又或者,即便他出過聲,聲音也是太小,小到能叫風雪輕易掩埋。
可是為什麼?
長夜漫漫,風大雪急,他若不放聲求救,就是不凍死,也一定會被凍傷。他不會因為擔心見官,就咬牙忍耐,一聲不吭。
所以,除非他是根本無力張嘴,無力放聲大喊,不然不會沒人發現他。
但又會是什麼,令他無法張嘴?
太微仔細看著他的死狀,心裡漸漸惶恐起來。她不是沒有見過死人,可沒有哪一個是她仔細看過以後還無法分辨死因的。
七竅流血,是中毒嗎?
她往門後退了一步。
但這一步,並沒能阻止後來的事。
那天夜裡,當她發現這個偷兒的時候,她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天色大亮以後,終於有零星的人推開門走了出來。人們瞧見了屍體,報了官,找了仵作。一通折騰後,仵作駭然地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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