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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嗎?
教導蕭懷瑾,將他扶持為帝王,不讓他知道生母做惡。
眼淚順著蕭道軒的眼角滑落,暈染在枕頭上。即便何容琛不肯做這些,他也不會怪她的。他只是深深的憂慮,對繼位者永遠也放不下的心,怎麼也無法闔上眼睛。
直到他聽到,何容琛的聲音從頭頂緩緩落下。
“沒什麼好恨的,你給我的,他們給我的,已經不足以讓我痛苦了。”
面對行將歸去的夫君,何容琛淡淡道。
當年東宮御花園的芳樹下,她也曾對著還是太子的蕭道軒萌動春心,為他歡喜為他失落,卻終究,這個人、這份情意,已經被淡化在了顧詩嫻、韋晴嵐她們的血淚中,她已對他波瀾不驚。
也就不著痕跡的,向他許下了這個承諾。
蕭道軒露出一絲釋懷的苦笑,他忽然感激,這個從東宮時代就陪在他身邊的女人。他捶了捶病榻,像是言說謝謝,而後手無力地垂落了下去。
眼總算是閉上了。
日暮將至時,內宮終於傳出了報訊,聲如曲折而綿延的長河:“天子崩——”
何容琛走出高大的殿門,殿外跪著一片朝臣。等了許久,終於等到這句話,開始烏泱泱地哭。妃子們也跪地哭泣,儘管她們極少受過寵幸。
何容琛沉默地站在一片哭聲中,她流不出一滴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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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祐十一年十月,蕭道軒病重駕崩,臨終留下遺命,三皇子繼位,因其年幼,由何容琛暫代國事聽政。玉璽封存,交由心腹宋逸修暫管,待蕭懷瑾加冠親政後,方可啟用。
蕭懷瑾御極後,次年改元延祚。
三十歲的何容琛被尊奉為太后,何家盛極一時。她又追封酈貴妃為端謹皇貴妃,二皇子為憫王。
皇帝年幼,她初掌國事,朝臣絲毫不將這對母子放在眼裡。她除了依靠宦官,也只能依靠外戚。而蕭道軒臨終前,也是料到這一點,任命曹呈祥等四位中間派為輔政大臣,御賜每人一枚“知政事”印章,擬旨需四人共同蓋印,最後呈由何容琛蓋上監國印才算生效。
宋逸修在先帝時便經手硃批,如今依舊供職御前,每日下午處理完政事,就去看望何容琛,與她共議國事。
暮時的陽光和緩,腳步聲在空曠的大殿內分外清晰。何容琛通常在閱覽奏章,聞聲抬頭,那個熟悉的身影正逆著門外曙光踏進來,就好像這麼多年,重複了無數次。
她心中就忽如清茶般,安靜平和。
逐漸的,每日都會盼著那個溫暖寧靜的時刻。煮上一壺清茶,在朦朧茶霧舊黃昏中,等待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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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政大臣不甘為女人所用,不多久,便以當年韋后聽政亂國為由,想要逼退何太后,架空蕭懷瑾。何容琛只得請他們入宮談話。
那時已經改元了,宮中籠罩在朦朧春雨中,她坐在簾後,與大臣激烈辯論,輔政大臣咆哮置辯,已無人臣之禮。年幼的蕭懷瑾旁聽,被震嚇得暈了過去。
一抹厲色從何容琛眼中閃過。
及至入夜,春雷響徹人間,宋逸修坐在她室內,二人談成了一場宮變密謀。
說完了如何軟禁、宣罪、斬首的安排,何容琛平靜地呷了口茶,但她握在袖子下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宋逸修伸出手,按住了她,暗夜之中,這分溫暖彷彿為她注入了無盡的勇氣。
他的眼中倒映著星光,只望了一眼,好似千里之堤被猛流沖垮,何容琛忽然想痛快地大哭一場。
她在宮中蹉跎了十八年,她的夫君撒手故去,而她呢?她豆蔻入宮,如今年過而立,她的人生中剩下了什麼?
她渾身顫抖,伏在案上,閃亮的翠翹金雀散落一地,紅豔的廣袖披帛迤邐一地。眼淚衝花了她的妝容,卻終究是沒叫他看到:“我什麼都沒剩下,什麼都沒抓住……”
這滿腹心酸的啜泣讓宋逸修也不禁傷感,這才發現,他已在這寂寞深宮陪伴她走過了最青春的年華。可他們什麼都沒留下,什麼都沒有。
他微挑的秀目本應清澈明亮,此刻卻如一潭望不到底的深水。“臣給不了您別的……臣願意給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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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年五月,何太后在召對時,忽然發動政變,聯合御前掌印太監宋逸修、曹丞相、汝寧侯,誅殺另外三位輔政大臣,收回“知政事”印章,從此監國大權獨攬。這中間又與汝寧侯爭奪印章,又耗費了一番周章,也從此與何家離心。
因是在癸巳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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