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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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宋國的路上，嫣莞思量著要不要回武疆縣看一看，後來想想還是算了,因為去了，只是更加讓她難過而已。

馬車從兩國邊界的縣城穿過，嫣莞挑開簾子,瞧見外頭人來人往，歌舞昇平,一派榮昌之盛景，心頭也覺得欣然。

自十幾年前澶淵之盟簽訂以來，兩國再也沒有發生過戰爭。如今兩國的國力蒸蒸日上，完全是一幅繁華的盛世景象。

而當初因為戰爭家破人亡,流落異國他鄉，甚至失去性命的一個個無辜百姓，卻沒有人再會記起。

經歷了一段時間的舟車勞頓，嫣莞終於抵達了金陵。

下了馬車,她的心裡頭是難以抑制的激動,身旁人來人往，景象繁華,而她除了激動，還有淒涼感舊之意。

四十年多前，離開金陵城的時候，她有那麼多的親人故友相伴，後來她隻身一人流落到契丹，中原骨肉零落殆盡，念此飄零，已隔生死了。

這世間，再也沒有疼愛她的兄長，當年一同北上的親友舊臣，活著的恐怕也沒幾個了。往事已成空，這四十年的經歷，就像是一場夢。

嫣莞按照原先想好的計劃，在鐘山搭建幾個茅草屋住下來，然後又親自去外頭買了兩個小丫鬟。等到她安定下來了，便讓護送她來的侍衛們都回去。

從今往後，她決定就這樣，和兩個小丫鬟在一起生活。

兩個小丫鬟年紀小，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看似挺聰明伶俐的。一人好奇她的來歷，忍不住問道：“老婆婆，您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嫣莞一聽到“老婆婆”這個稱呼，先是呆愣了一下，最後還是欣然接受了。她都快六十歲了，也是該接受這個稱呼了。

想了想，她道：“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

另一個小丫鬟問道：“很遠很遠的地方，是什麼地方啊？”

嫣莞道：“那個地方，有望不到邊的大漠和曠野，每年都會下很大的雪，雪有好幾尺厚呢！那裡的人，叫做契丹人，風俗習慣都跟我們這兒不一樣。”

“哦！那麼老婆婆，您為什麼要住到這裡來呢？”

嫣莞道：“我出生在這裡，又在這裡長到了十六歲，金陵城於我而言，是一生都不能遺忘的故土。狐死首丘、越鳥南棲，我也一樣，我思念著故土，所以我回來了。”

兩個小丫鬟聽了這番話，點了點頭，應是聽明白了。

一場大雪鋪天蓋地而來，覆蓋了金陵城的條條巷陌、棵棵草樹。嫣莞已經好久好久沒見過這樣的雪了，雪花是細碎的、飄逸的、柔美的，宛若柳絮因風而起。

她記得，這才是江南的雪。

她還記得好多好多年以前，她會在雪中奔跑，與宮嬪們玩耍，年少時的她多麼快樂，多麼無憂無慮，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把她當成寶，寵著她疼著她。

而今，一樣站立在江南的雪中，卻是不一樣的感覺了。因為這個世上，再也沒有可以關心愛護她的親人，年少的時光，早已一去不再復返了。

兩個小丫鬟年紀小，卻很勤勞，在屋裡忙活著做飯，並沒有注意到她此刻的心緒。她們只知道她從哪裡來，卻不知道她有過怎麼樣的經歷，故而也沒辦法理解她的悲傷吧！

用過這頓飯後，嫣莞帶著兩個小丫鬟去了街上。她想去看看當年的宮殿，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個美輪美奐的宮殿還在不在。

一路上，雖然下著雪，但是附近依舊店鋪林立、商賈雲集，十分熱鬧，與四五十年以前似乎沒多大差別。變的，只是世事，物是人非而已。

過了一會兒，嫣莞瞧見了大雪覆蓋之下，依舊是那個氣勢恢宏的宮殿，沒有變，就如她記憶中那般。一瞬間，她真覺激動不已。

兩個小丫鬟不明白她來這兒做什麼，相視了一眼，一人問道：“老婆婆，您來這兒做什麼啊？這可是江寧府的府衙啊！我們進不去的。”

嫣莞想了想，道：“哦！原來這是江寧府的府衙。”

她沒有多說了，只是這般慢悠悠地行走在宮殿的外圍，懷念著昔日的時光。裡頭既然已經成了江寧府官員辦事的地方，那麼也就不是她一個閒人可以進去的吧！她就這麼走一走吧！在外圍走一走，她也就滿足了。

嫣莞緩緩伸出手，觸控著一磚一瓦，眼中滿滿的都是留戀之情。年少的時候，她與哥哥還有宮嬪們就在這宮牆裡遊玩嬉笑，朝朝暮暮沒有愁苦，過得是宴飲不斷、歌舞不絕的日子。

誰也不懂戰爭，誰也不識干戈，就這樣過了一天又一天，那個時候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