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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則滿目傷痛,他知道淚水中的含義,所以心疼愈加,攬手將她抱了上了椅座,可無奈姜檀心渾身軟得像麵條,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襟,一頭敲在在他的肩膀上,任由不知所謂的淚水肆虐。

酒化為淚水湧動而出,開心的淚水是甜的,悲傷的淚水是苦澀的,她此刻的眼淚卻是帶著酒氣的。

夷則偏首看著靠肩頭的她,抬起無力的手,攏上了她的背,輕輕拍了拍,連一句寬慰的話也說不出口……

一頓哭泣後,他捧起她的臉,用指腹颳去了那一道道淚痕,晶瑩的淚珠在指尖滑落,恰如他心間所有的隱忍。

姜檀心抬了迷惘的淚眼,她伸手握上了面頰上夷則的手,慢慢婆娑著他粗礪的指腹——不像戚無邪那般滑如瓷肌,夷則的手上是刀劍留下的粗繭,是一道道細小傷疤。

夷則靜靜得看著她,他知道,此番她是真得醉了。

如果她清醒著,她便不會將他的指腹印在唇上,用她嘴唇的柔軟去溫暖他指繭的粗礪;如果她清醒著,他也不會放任自己的情愫,貪戀汲取著夢中奢侈的碰觸;如果她清醒著,那麼一定就是他醉了……

醉得虛夢兩界,醉得不願意再醒來。

可惜日升月落,總有夢醒時分。

馬車向前一衝,停了下來,太簇掀開車簾探進了頭,看了一眼哭得不省人事的姜檀心,還有一臉愣怔神遊天外的夷則,他習慣性的摸了摸鼻樑,暗歎一聲:“到了”

夷則回神,木訥地應了一聲:“哦,我抱她下去”

太簇點了點頭,忽是想起什麼,他指了指那捲成一團的被褥疑惑道:“這裡頭是誰?你沒看?”

夷則搖了搖頭,方才一進馬車,眼裡心裡全只有一個人,他早把這被褥裡的人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不好,這麼久得時間,怕是憋也要憋死了!

他伸手一掀,露出裡頭人的臉,兩人皆是唬了一大跳,皇上!

面面相覷,忙上前扶起,一摸到他冰涼的身體,心下一顫,再按上頸上脈搏,夷則皺著眉頭搖了搖頭道:“早沒氣了”

太簇暗叫一聲天,他不由向姜檀心看去,這個女人竟然弒君!

夷則重新將被褥捲了起來,他正色道:“主上要我倆接應,起初卻不告知接應何人何事,茲事體大,想來是為了慎重保險,主上行事向來周密,你我勿要妄自揣測,先把人送到吧”

“恩”了一聲,太簇先揹著姜檀心進了東廠,夷則隨後扛起拓跋烈,也下了煉獄。

離恨天中戚無邪負手而立,背手拿捏著紫檀佛珠,他一邊念禱著往生咒,一邊將一顆顆慈悲融入閻浮之中。

拓跋烈該死麼?

呵,無論該不該,百年之後他終會化成一堆白骨,三尺墳塋亦或是風水皇陵,又有什麼區別?既然他終會死 ,那麼如今送他下九重地域,是不是就算殺人呢?

戚無邪從不這麼認為,他自詡人間閻王,判定凡人壽數福祚,拓跋烈一代開國帝王,一將功成尚且萬骨鋪就,他奪山河,攻城池,坑俘虜,殺叛民,如果手中每染一條命,他便要減一天的壽數,那麼戚無邪讓他活到如今,應屬天賜恩典,額外壽數了。

佛珠一輪畢,他緩緩睜開了深潭漆黑的眸子。

鼻下飄來一股濃重的酒氣,他扭身望了過去——見姜檀心的藕臂從袖裡滑出,光溜溜的耷垂在空氣中,她髮絲凌亂,衣衫不整,緋紅著臉頰,滿臉淚痕。

不等戚無邪開口相問,太簇自行報來:“稟主上,我們進殿的時候,檀心姑娘已經喝成這樣了,她抱著被褥,掩護我們將皇、皇上運了出來”

戚無邪似乎並不關心拓跋烈怎麼樣了,他只是一瞬不動地將眼神鎖住了她,陰霾罩目,袖袍長抒,徐步走向她。

太簇識相的將她從後背放了下來,交給了戚無邪,猶豫片刻後,還是變扭開口了:“陳福九說……檀心姑娘和皇上……”

“本座知道”

戚無邪冷冷打斷了他的話,他將姜檀心打橫抱起,頭也不回得向里居走去。

太簇不由打了個寒顫,只覺周遭的空氣又冷上了幾分,寒氣入骨,主上該是生氣了……

*

這是一處離恨天內的沐浴方池,池壁白玉雕砌,出水璃首鎏金鍍銀,龍首銜著夜明珠子,獠牙內流出騰著熱氣的清泉之水,那水像一條小溪瀑布,直徑從牆上掛了下來,衝進了沐浴方池之中。

波紋縷縷,清澈甘冽的池水倒影著由遠及近的身影,一抹殷紅沉著臉,一掃往日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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