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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現在開始認識到我們生活其中的這個自我欺騙的複雜系統,我們一廂倩願地對恥辱和壓抑視而不見,我們有意識地接受阿庾奉承和誇大其事,下意識或半意識地迴避和順從社會壓力及罪惡。我們接受所有現成的東西,而對於成千的道德問題、公共問題、習慣規則,我們更多的是拋之腦後,而非表達看法,提出意見。我們將沒有思想可流露。我們甚至欺騙自己。我是否誇大了我們對這個世界的貢獻?”
“我不這樣看,”赫德曼·斯代玎大夫道,“不!”
戴維斯沉默不語。
“我們出生並生長在一個現在看來顯然在許多重要方面是失敗的社會秩序裡。這個社會秩序正在土崩瓦解。它帶來的不是好處,而是缺憾和精神崩潰。戰爭、籠罩一切並不斷增加的獸性、真正自由的缺乏、經濟失控、物質過剩掩蓋著巨大的反乏——一難道我在誇大其事?”
“沒有,”赫德曼·斯代玎大夫嘆氣道,“沒有誇大。”
“許多高智商的人們似乎相信我們正走向世界範圍的戰爭——他們稱之為文明的崩潰。戴維斯先生,你曾指責說那是純粹的悲觀主義。”
“別管我曾經寫了些什麼,”戴維斯說,“我們現在討論的東西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了。”
“那麼,我也許可以說,說得溫和點,我們這個世界的前景是險惡和令人沮喪的。”
赫德曼·斯代玎大夫將兩條肘臂放在桌上,“對任何一個有遠見的人來說,人性的產品總是險惡的。”
“尤其是現在,不是嗎?空戰,細菌戰,漫無目標的失業者,社會內聚力的消解,精神自由的迅速失卻。”
“不錯,”赫德曼·斯代玎大夫說,“也許是——尤其是現在。對於我們珍視的東西來說,前景是非常不妙的。”
“總的情況是在走向分崩離析,大片大片的脫落,衰亡。我發現最糟的——也是人類前景不妙的根源——是地球上所有優秀的清醒的頭腦正變得越來越不起作用。我不知道你們是否也這樣看,但是如今的世界給我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暴力,平庸的思想,以及卑劣的品質在統治一切。它在使一切變得粗俗,包括任何新生的,美好的東西,包括任何發明創造,包括我們的孩子。不論它是以聲勢浩大的革命行動或是反革命行為來表現自己——從長遠的角度看都是一樣——或是透過某個人物來體現——像希特勒——在他的身上體現自己的特徵從而達到痛快的釋放。在我看來,極端愛國主義,群體恐懼,迫害欲,尤其是迫害欲,如今比過去更為明顯,更加恐怖,更加駭人聽聞。這是你那個專業的問題,戴維斯。一個由歷史評說的問題。不管怎樣,事實是非常明顯的。”
“我們三個幸運的人坐在這裡,我們有立足點,似乎比較安全,顯然已經為自己安排好一切。我們在哈萊大街的安全感也許沒有二十五年前那樣強,但依然感到比較安全。我們是世界知識分子中的一部分。請問,這個世界有多少是我們的?我們敢於離開這間屋子多遠來談論如今發生在這個世界上的事?我們又敢走進自己的思想深處多遠——帶著亮光,帶著大膽的問題?即使是你,我,赫德曼·斯代玎,在火星人這件事上,也一直極為小心謹慎,並還將繼續如此下去。我們不得不考慮自己的名譽,我們決不能放肆,如此等等。我們甚至對自己也非常謹慎。對當前的政治,對大聲嚷嚷的愛國主義,對所有糊塗的陳腐的宗教狂熱,對獨裁統治,我們流露過真實看法嗎?儘管我們生活在一個自由的國度,一個自由的國家——我們這樣被告知——這裡沒有集中營,沒有審訊,沒有流放,沒有殉道者。沒有看得見的束縛,——然而我們卻被束縛著。我們還有多少智慧的自由?事實上,僅僅因為我們太謹慎而不去運用它。我們這裡或別處的知識分子是否還有任何影響,是否還能發出任何聲音來吸引、轉移,或引導我們稱之為歷史程序的人群大潰散?”
“什麼?”戴維斯道。
“我們稱之為歷史程序的人群大潰散。”
“接著說。”戴維斯說。
“假設我們出去,到一個儘可能公眾多的場所,把我們今天關於人類奇%^書*(網!&*收集整理情況的想法和盤托出,那會怎樣?”
“我想,”赫德曼·斯代玎大夫說,“人們會開始砸我們的窗戶。”
他想了一下,又說:“英國廣播公司很可能會請三個大主教對你喋喋不休。然後,你的學生會在課堂上製造麻煩,你那些坐在後排的學生……我的情況則大為不同。我的職業使我對一兩個高貴家庭有一種控制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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