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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父當年的贈金牛酒之舉,直接致使范雎被陷害,在他心裡,說不定是怨恨……”

說這句話時,明月一直在小心觀察齊王的表情,卻見他並未露出輕蔑之色,而是臉色一滯,不信地說道:“范雎連害他的須賈都能因一件舊絲袍而釋之,何況當年之事,寡人一片好心,是看重他的才能,他豈是那種不識好歹的人?”

明月心中瞭然,齊王雖然對那范雎有一絲幻想,但範睢去年冬天才上任丞相,一直忙著清算穰侯一黨,沒來得及接洽齊國,否則齊王就不是這表情了。今日之事,恐怕是試探為主,想看看趙國人的反應。

他知道,必須讓齊王剎住和秦國靠攏的念頭,自己在臨淄才能安全。便搖了搖頭,不以為然地說道:“若果真如此,小子倒是奇怪,當年範睢被魏齊、須賈所害時,為何不直接來齊國投靠賞識他的齊王,做一個齊國大夫。而要捨近求遠,跑到秦國藏匿,只為求得秦王賞識呢?”

這句話問得刁鑽,齊王沉吟不語,明月則直接道出了緣由:

“因為范雎覺得,齊王很可能是故意捧殺他,他並不信任舅父,也覺得舅父無法替他復仇,齊王不如秦王,所以寧可投秦,也不來齊國。貧賤時都不記念舊恩,何況現在他富貴了。”

“再者,秦王稷乃虎狼之君,連自己的母親、舅父、胞弟也能痛下狠手,虎狼之君必有虎狼之臣。舅父想以當年贈黃金牛酒之恩換取范雎的友善,換取秦國的友善,用意雖好,但這不是指望虎狼有報恩之心麼?在我看來,只是緣木求魚……”

此言一出,齊王的臉色,就沒那麼好看了……

過了半響後,他轉而笑道:“不愧是吾妹的佳兒,你說得也對,寡人也沒其他意思,只是乍聞范雎之事,有些感慨而已,平原君,你也切勿多慮。”

平原君鬆了口氣,又道:“齊王能認清秦國虎狼之邦的面目,這再好不過,那與趙國的盟約……”

“不是說了麼,等安平君歸來再議不遲,齊趙之盟,豈能少了他?”

齊王擺了擺手,作出一副很累的樣子,讓謁者後勝送客,他則咳嗽著讓侍者扶自己下去了。

雖然他的生命已經如同即燃燒殆盡的蠟炬,但齊王田法章依然不想貿然做出決定。

“切不可操之過急啊……”在坐輦上,寬大袍服遮掩下,形銷骨立的齊王慢悠悠地念叨道,彷彿在撫慰自己。

“我的父王,當年就是太急功近利,信了蘇秦之言,貿然伐宋,才導致國破身亡的。寡人活不了多久了,但在死之前,必須給齊國找到一條能安然立世的萬全之策……”

是與趙國建立盟友關係,互幫互助。

還是選擇連橫,依附天下最強的秦國,讓齊國維持安全狀態?

這是兩條截然相反的路,一步走錯,影響深重。

他還得再等等,等到秦國那邊有明確的訊息,看秦王和范雎的對齊策略,是否與穰侯不同?

……

在回去的馬車上,平原君憂心忡忡地對明月說道:“侄兒,你覺得齊王今日提及范雎,用意何在?難道他還想毀約,投靠秦國不成?”

明月搖頭道:“如今安平君已經發兵陶丘,與秦國宣戰。齊王就算立刻發令讓他撤軍也來不及了,秦國必不信齊,畢竟面對安平、馬服、廉頗三將,就算武安君親來也要掂量一番,秦國退兵是肯定的,此番趙國之困已解。齊王之所以提及范雎,無非是借他與范雎舊誼來旁敲側擊,想抬高齊國的身價,讓趙國害怕失去齊國,多割地罷了。”

平原君罵道:“齊王真是好算計。”

不過他也鬆了口氣,齊王還不敢與趙國斷絕關係,就是好訊息,只是感慨道:“說起魏齊,我與他當年也有一些交情,卻不想他糊塗至此,為魏國惹了大禍。”

明月卻在一旁思索剛才的事,齊王雖然沒有明確倒向秦國,卻一直舉棋不定,不願意與趙國締結一個長期的盟誓。等戰爭陰霾過去後,齊國依然有可能改換門庭,去投靠秦國。

戰國七雄士無定主,邦無定交,除了齊燕外,幾乎都沒有隔夜仇,經常今日還捉對廝殺,明日就像親兄弟一樣把酒言歡。

而剛剛向天下公佈真實身份的秦相范雎,他的政治生涯裡,以兩個計策出名,其一就是直接導致長平屠俘的“攻人之策”,另一個,則是更加出名的“遠交近攻”。

穰侯魏冉之所以倒臺,一個罪名就是他為了擴大自己的封地陶丘,越過韓魏,進攻齊國的剛、壽,導致秦國數年裡幾乎沒有什麼實質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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