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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迫的反面,是苦難的終結。
他們心滿意足地進入其中,為了一個素未謀面之人的血肉而在黑夜裡發足狂奔,興奮地吼叫,同時將沿路所見的無辜者統統趕盡殺絕。
沒有原因可循。
就像是一場狂歡節,而他不是參加的人,他只是狂歡節的獎品,所以他開始跑。
每個人類都要學會走路,進而學會奔跑,他自然也不例外。他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學會了奔跑,無師自通。
只是,在過去,他超人的體力讓他從未感受過奔跑的疲累。
現在,幽魂感受到了。
呼吸變得艱難,心臟跳動的速度快到幾乎讓他難以在運動的間隙保持身體平衡。
他的聽力也開始逐漸衰弱,只剩下一種單調的噪音。雨水從天而降,浸溼他的衣服,在蒼白的面板上留下了蜿蜒的線條。
其中有不少甚至劃過了他的眼角,從下巴滴落。它們會讓常人感到灼燒的疼痛,而對幽魂來說,他卻只感到溫暖。
但他不想這樣。他不想被它們溫暖。
奔跑著,幽魂不自覺地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咆哮。
它從他的喉嚨裡誕生,卻不被他自己所熟悉。在這聲音出現的第一秒,他甚至錯誤地以為是某隻怪物在黑暗中對他吼叫。
到了下一秒,他才意識到,那是自己的聲音。
——然後到來的,是疼痛。
從後背席捲開來,痛的要死,痛的讓他幾乎無法反抗,無法呼吸,無法保持思維的冷靜。
他再也無力保持平衡,雙手在雨幕中舞動著,隨後,他重重地摔倒了,倒在一片鋪滿瀝青的屋頂之上。
我正在流血。幽魂痛苦地想。
他不會錯失這個殘酷的事實,血液在某種程度上與生命無異。他重視它們,卻無力挽留它們的離開。
恍惚之間,幽魂竟然聽見了它們的聲音。
“再見,再見,再見。愚蠢的孩子啊,我們要離你而去啦,黑暗將擁抱你。歡迎它吧。”
不。別走。求你們。
幽魂再次從喉嚨裡發出了一聲模糊的吼叫。
這不是他第一次被子彈擊中了。
早在過去,當幽魂還在一個礦洞裡靠著老鼠生存的時候,他就被礦洞的主人用劣質的槍械射中過。
在那彈丸觸及他的血肉,為他帶來疼痛的後幾秒,當時甚至連話都不會說的幽魂便意識到了他正被人槍擊。
他甚至不需要去思考,這件事就突兀地從心中冒了出來。然後是更多冰冷的詞語——射中他的那把槍的種類、子彈的口徑、受傷後應該要做的事
這次也不例外。
他趴在冰冷的屋頂之上,心中湧起了幾個生僻的名詞。其中之一是他現在非常需要的,可幽魂卻沒有去管它們,他只是想爬起來,然後繼續跑。
這是他今夜所犯下的最大的錯誤。
我必須離開。
我必須遠離黑暗。
他的思緒很混亂,因此,在背部感受到一陣強到彷彿連血肉都要被活生生撕裂的拉拽感與疼痛之後,幽魂才猛然驚醒。
併發覺了一件事。
那深埋於他背部血肉之中的東西,不是子彈。
“抓住它了!”
不。不。我不能——
幽魂瞪大眼睛,發出了淒厲的咆哮。疼痛讓他眼前蒙上了一片血紅的薄霧,更為糟糕的一點在於,有東西正在將他往下拉去。
下面是什麼?
他不知道。
是地面嗎?還是骯髒小巷裡的垃圾桶?亦或者,是上百個手持槍械,虎視眈眈地等待著他的幫派成員?
他沒有時間思考了,他開始墜落。幽魂重重地落至地面,他很快便爬了起來,手腳並用,再次爬上牆壁,驚慌地試圖逃跑。
“你跑不掉了!”有人獰笑著說。“來嚐嚐這個吧,你這個雜種!”
刺耳的引擎聲在下一刻猛地響起,拉拽感再次襲來。
幽魂吼叫著從牆壁上再次被拉了下來,他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了三輛那種被用來追逐他的兩足載具。一條漆黑的線纜從他的背部延伸到了那三輛載具的車頭。
他所感受到的拉拽力就是來源於它們。
“殺了它!”
黑暗的巷口,有人暴戾地喊叫:“剝了它的皮,把它吊起來,讓它流血流死!”
“我要它的頭,我要它的頭!”
“開槍射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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