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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可一眨眼不留意,他竟一頭扎進昆江裡,被東海龍王爺招了女婿。今年插田月份,一天黑早,也是你坐的這個地方,坐著個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的後生子,盤來問去,好不容易,他才吞吞吐吐地說,要買票乘船回家去。問他為什麼不去候船室,他說這裡清淨涼爽。我見他眼神驚慌,心中似乎有鬼,就在附近巡迴。不一會,黃土坡畜牧場來幾個彪形大漢,抓小雞似的牢牢將他逮住了。原來這傢伙是個極其頑固的右派分子,最近又惡毒地攻擊黨。正準備開會鬥爭時,他就拉直腳板跑。據說,他在場裡,還叫嚷要逃到香港去。真是反動透頂!這正如上級領導英明指出的那樣,革命越向前發展,階級鬥爭就越複雜,階級敵人就越狡猾。人不可以貌相,右派分子也真是些看不清、猜不透的怪物,看上去他們文質彬彬,可心腸真比蛇蠍還毒,比狐狸還狡猾!這個幽洞裡冒出的奇寒的青煙越來越濃,最後燃起了呼呼的火焰,看你這這麼古怪狡詐,八九不離十,又是個面露春風、心藏砒霜的右派!你老實點,快給我站起來,跟我走!
柳沛雲見到這黑炭般的凶神,早嚇得魂飛天外;黑炭又似狼嗥,又唬得她魄散九霄。她恐懼萬分地挪動著身子,流著悲傷的眼淚,戰戰兢兢的站起來,她勾著頭,哪裡還敢說話。黑炭此時才看見她挺著的如籮筐大的肚子,起了樹皮繭的雙手,刷刷流的悽傷的淚水,真像箇舊社會里備受家娘磨勒的苦命媳婦,他才重說了幾句,她竟嚇得面色如灰土。黑炭凶神心中便不由自主地嘀咕起來:這種樹上掉下片葉子來都怕砸破頭的村婦,守奈河橋的牛頭馬面,都會放她一馬。她怎麼會與狡詐的右派有什麼牽扯?自己已經錯怪了她,如果再把她錯抓起來,天地鬼神都不會饒恕他!就這樣,魔鬼的凶神惡煞相,頃刻換上了悲天憫人的菩薩面,黑炭乜斜著她,很有幾分同情地說:
大妹子,你這般可憐兮兮的,是不是你那歹毒的男人又欺侮了你,你是去投孃家的?剛才錯我怪了你,對不起。現在趁天還沒有黑,你就快點去向你娘訴說冤屈吧!
他揮了揮手,示意要她走。過了好一陣,周沛雲才從恐懼中走出來,慌慌張張、結結巴巴地掩飾道:
執勤大哥,你,你真是火眼金睛的孫悟空,一眼就看出了,看出了我是個苦命人。時間確實不早了,到孃家還要走好幾里路。執勤大哥,那我就走了。說著,這如漏網之魚一樣急迫的她,只想一溜煙,逃遁得無蹤無影。可挺著的大肚子卻倒幫忙,重壓著她那浮腫的雙腿,怎麼也跑不動。她只能像南極洲的企鵝那樣,笨手笨腳,慌慌張張,艱難地挪著碎步狼狽逃。真是世情如鬼,變幻莫測,那黑炭鬼哪裡知道,她這可憐的羔羊,又是一個革命左派眼裡的貨真價實的右派,人面獸心的虎狼!
穿過橫巷,轉彎來到正街,她已虛汗如雨,只能朝天張口吁氣,再也不能挪步,差點暈厥過去。她惶急地回頭張望,不見了黑炭的黑影,一顆懸空的七上八下的心,這才得以稍稍平靜。舉目張望,已薄西山的紅日,給天空,給街道,給街道兩邊的房子,塗上了一層恐怖淒涼的血色。她頓時覺得,這個世界,好像千軍萬馬鏖戰過後的流血漂杵、鬼哭狼嚎的戰場!秋風吹拂著,那貼肉的溼衣,就像在苦寒的北極長期戍邊計程車卒的破舊鐵甲,冷徹膚肌。這徹骨的寒氣刺激,使她昏暈的頭腦,頓時清醒過來了。時間還早,以她現在的模樣,在光天化日之下,她還不能去姚家。因為如果此時她張揚前去,姚家的人一定會認為她有辱門庭,像躲避瘟疫一樣地躲避她,甚至惱羞成怒,將她趕出來。她只能憑藉夜幕的掩護,似竊賊那樣偷偷回去。此時她只能像幽靈,像行屍走肉,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悠轉。
她驅趕著自己的企鵝般的笨重的身軀,擠入傍晚后街上驟然冒出的人流,人們用怪異鄙視的目光瞅著她,似乎在說,這婆娘是瘋子,挺著足月的大肚子,還在外面瞎闖。她受不了這種利刃般的眼光的追捕,急忙拐進橫巷子,繞到荷花池。池中的芰荷業已凋零,紅花不見了蹤影,枯死的荷莖倒折,皺縮的敗葉低垂,間或有幾支荷莖仍擎著圓圓的荷葉,也是無精打采的灰土色,喪失了往日亮綠的容顏。池岸垂柳的如眉的綠葉已經褪盡,剩下不再柔軟的光禿禿的長條,再也不能隨風起舞弄姿,它們伴隨著肅殺的秋風,發出陣陣瑟瑟的哀鳴。她依著池岸的護欄,久久地張口呼吸,心地才稍稍得以平靜。她深深感到,時令不與,河山變色,她怕別人識破她的廬山真面目,只能含悲忍痛,強裝悠閒的情態,若無其事地環池漫步。遇上的寥若晨星的幾個行人,不是避開人群的熱戀中的情侶,就是與她一樣,淪落無依、愁苦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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