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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內,寂然無聲。二人自莊門而入,沿抄廊過月洞門,穿過偏院,再過幾道門,到了西首一處院落,一路行來未見一人。
衛昭推門而入,環視室內,青紗下,寒星般的雙眸漸轉幽深。江慈稍稍低頭,見他手尖竟在極細微地顫抖,不由有些害怕,將身形隱入門邊的陰影之中。
衛昭默立良久,緩緩走到西閣的紫楠木長案後坐下,他的手指輕輕劃過案几。十多年前,那個溫婉如水的女子,執著自己的手,在這案後,教自己一筆一劃寫下 “蕭無暇”三個字;那俊美如天神般的男子,握著自己的手,在這院中,教自己一招一式舞出“星月劍法”。歲月如沙漏,往事似雲煙,所有的人與事,終究是再也不會回來的了。永遠隨影附形的,是肩頭無法卸下的仇恨與責任,是深入骨髓的隱忍與堅狠。
他長久坐於案後,面上青紗隨微風而動,屋內漸漸昏暗,江慈悄無聲息地再往門後縮了縮。
極輕的腳步聲響起,先前那馬伕握著盞燭火進來,輕聲道:“爺,二公子到了。”
衛昭收回右手,站起身來,走到門邊,看了看門側垂首低眉的江慈,冷冷道:“把她關到墨雲軒,看緊了。”
夜色漸深,衛昭踏入“留芳閣”,看了看屋內之人,淡淡道:“看你的樣子,傷全好了。”
蘇顏忙微微躬腰:“勞教主掛念,屬下傷勢已愈。”
衛昭在椅中坐下:“武瑛下手是有些狠,但你若不借傷墜崖逃遁,也瞞不過裴琰。”
蘇顏面色恭謹:“只是可惜了武堂主。”
衛昭冷冷道:“武瑛活著也沒什麼趣味,這樣去了,對他來說,倒也乾淨。”
蘇顏不敢答話,衛昭道:“蘇俊呢?我不是讓你們到這裡等我的嗎?”
“幽州有變,大哥趕過去了。”
“出了何事?”
“本來是安排礦工逃亡後向官府舉報裴子放私採銅礦的,可咱們的人帶著礦工一出九幽山,便被裴子放的人抓住了。雖說都服毒自盡,沒有人苟活,但大哥怕留下什麼線索,讓裴子放有所警覺,現趕往幽州,想親自對付裴子放。”
衛昭右手在案上輕敲,半晌方道:“你馬上去幽州,讓蘇俊先不急著對付裴子放,暫時緩一緩。”
蘇顏低頭道:“大哥對裴子放恨之入骨,只怕―――”
衛昭聲音漸轉森嚴:“我知道,當年咱們族人死在裴子放手中的不計其數,但現在得顧全大局。你和蘇俊說,若是他壞了我的事,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蘇顏猶豫再三,終道:“教主,屬下有些不明白。”
衛昭冷冷一笑:“到了明年春天,你就明白了。”他頓了頓道:“希望我沒有猜錯,裴琰不會讓我失望。”
蘇顏一驚,抬頭道:“莫非裴琰―――”
衛昭站起身,慢慢踱到蘇顏身邊,蘇顏感到有一股冷冽的氣息罩住自己,心中暗凜,垂下頭去。
衛昭不再看他,負手步到門前,自青紗內望出去,院內積雪閃著暗幽幽的光芒。這一瞬間,他彷彿看到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帶著一名幼童在院中堆著雪人。他的目光微微有些飄搖,良久方道:“族長那裡,考慮得怎麼樣了?”
“他還是膽小,始終沒有答應。”
衛昭輕“哦”一聲,冷笑道:“既是如此,我也不用再敬他是族長了。”
他轉過身來:“傳令,所有的人,這個月十八,都回星月谷。”
“是。”
江慈被那馬伕帶到一處院落,見正軒上懸匾“墨雲軒”,知這是一處書屋。她見那馬伕腳步聲輕不可聞,必是身懷絕技,遂老老實實進了屋。
她在墨雲軒前廳內坐了一陣,環顧軒內,古董陳列,青石地面,粉牆上懸掛著字畫木雕,由漏窗望出去,軒外木榭石山,錯落有致,雖是嚴冬,也覺雅緻宜人。
在廳內坐了良久,江慈頗覺無趣,見夜色深沉,起身將燭火挑亮。轉頭間見廳內西角擺有一張五絃琴,遂步到琴案前坐定,輕手一勾,覺琴音澄澈清幽,與師父遺留下來的‘梅花落琴’相比毫不遜色,不由有些驚喜。
她數月未曾彈琴,又見名琴當前,有些手癢,撫上琴絃,琴聲起處,竟是當日攬月樓頭曾唱過的那曲《嘆韶光》。
上闕奏罷,江慈怔怔坐於琴前,良久,狠狠拭去眼角淚水,再起絃音,將下闕用極歡悅的聲音唱了出來。
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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