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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山回答:“不能。”
孝武皇帝再問:“那一鄣呢?”
狄山害怕地回答:“能。”
於是孝武皇帝當即下令,派狄山去治理邊塞上的一個鄣。
僅僅過了一個月,匈奴來犯,狄山無力抵擋,人頭落地。
這就是孝武皇帝的高明之處,不與這些空談的儒生多說一句廢話。
讓他們自己求仁得仁,求死得死。
狄山的下場是刻入到儒生骨子裡的一個教訓,沒有人不知道其中代表的意思。
只是孝昭皇帝太仁德了,霍光掌權不正又不敢得罪儒生,所以才讓嚴彭祖之流忘記了大漢皇帝的實幹和果斷。
如今,天子提起狄山,立刻喚醒了堂下一眾儒生和百官們的回憶。
前者都面有懼色,後者則有些動容——天子還是迴護他們這些朝堂上的實幹家的。
尤其是張湯的兒子張安世,心情也非常複雜。
至於嚴彭祖,更是如同抽了骨頭的蛇一樣拜倒在了地上,不停地頓首請罪。
“陛下、陛下……是微臣被豬油蒙了心,想要沽名釣譽,所以才口出狂言,求陛下恕罪啊!”
“微臣?你無品無秩,無功無勞,怎敢稱一個‘臣’字?!”劉賀冷笑道。
“簡直是在侮辱當朝七位大學士!”
“也是在侮辱九卿二府及列卿!”
“還是在侮辱一百多位郡國守相和千餘名縣令縣長。”
“更是在侮辱大漢十餘萬的屬官吏員!”
“你甚至不如朕身邊這十五歲的內官,他尚且能當朕的一支筆,你又能當朕的什麼!”
劉賀毫不留情地訓斥著,完全不留一丁點兒的情面。
這突然爆起的天子之怒充斥著整個石渠閣,讓堂下所有的儒生都不敢發一言。
“既然你那麼想當臣子,那麼朕給你這個機會,像狄山一樣,到邊疆當一個鄣長去吧,就去五原郡!”
“陛下……”嚴彭祖發出一聲乾嚎,想要拒絕,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一陣沉默,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石渠閣辯經竟然會這樣拉開大幕。
此刻,公羊學派的領軍人物嚴彭祖,在堂中不停地頓首求饒,哪裡還有一點儒生的模樣。
而天子穩坐在皇榻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正有節奏地敲擊著案面,似乎那是指揮兵卒衝鋒的鑼鼓點。
沉默之中,整個石渠閣的氣氛是越來越壓抑。
只能聽到嚴彭祖那“砰砰砰”的頓首聲和斷斷續續的求饒聲。
孔霸和韋賢面色鐵青地對視了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嚴彭祖簡直是可笑,竟然在對天子沒有任何瞭解的情況下,貿然出手。
前一刻,還義正詞嚴,要當那個維護儒術至尊地位的“聖人”。
下一刻,卻頓首求饒,成了一個貪生怕死之人,顏面盡失啊。
這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用實際行動表明“百無一用是儒生”嗎?
若不是孔霸和韋賢知道嚴彭祖對天子有怨氣,定然會誤以為他在和天子唱一出雙簧,故意抹黑儒生。
他們現在恨不得嚴彭祖立刻磕死過去,否則實在是太難看了,簡直是給儒生丟臉。
但是最終,還是韋賢站了出來。
“陛下,嚴彭祖出言孟浪,理應受罰,但是畢竟已是知天命之年……”
“去邊塞那苦寒之地戍守,恐怕不日就會命隕,請陛下開恩,寬恕嚴彭祖罪過。”韋賢忍著對嚴彭祖的厭惡求道。
“韋閣老,你有一事說錯了,朕哪裡是罰他,而是賞他,賞他一個官,難道不正是他想要的嗎?”劉賀一聲冷笑。
“陛下……是微臣說錯了,但還是請陛下莫要讓嚴彭祖去邊塞了啊。”韋賢心中長嘆,已經咒罵嚴彭祖百遍不止。
“韋閣老,朕敬重你,願意給嚴彭祖一個機會……”
“嚴彭祖,只要你承認自己只能在精舍讀經,當不了這一任的鄣長,朕就不讓你去邊塞了。”劉賀繼續逼問道。
嚴彭祖一旦回答“是”,那麼日後他最多隻能當一個“博士官”了,而且會淪為天下的笑柄,併為公羊學抹黑。
但是很自己的性命相比,這些根本就不重要了。
嚴彭祖僅僅只是猶豫了片刻,就頂著紅腫的腦門和通紅的眼睛,驚魂未定地說道:“陛下,草民當不了這障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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