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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瞬間,房內諸公都認出了門外的年輕人是誰,或者說想不認出來都難。不是大名鼎鼎的方應物又是誰?然後心裡齊齊冒出疑惑,方應物跑來作甚?

方應物這輩子頭一次參加廷推。確定了就是這裡後,施施然走了進來。對著先到的諸公作揖拜見,口中告罪道:“小子來遲了,望諸公恕罪則個!”

諸公直直的瞪著方應物,但沒有開口的,他們知道肯定會有別人要質問,犯不上自己出面。再說自己又不是主持者,沒必要強出這個頭。

果然立刻有兵部都給事中張善吉排眾而出,對著方應物喝道:“今日諸君在此廷推冢宰,方大人你何德何能參與。想必是誤入此地了罷?還不速速退出去!”

張善吉的話雖然不客氣,還帶了點輕蔑的語氣,但也確實點出了眾人心中的疑問,方應物確實不該進來。雖然他是戶科給事中,但只能是掌科給事中前來,輪不到普通給事中方應物進這個屋子。

方應物笑容滿面,謙遜的抱拳道:“叫張前輩見笑了,晚輩今日在家,忽然本科都給事中劉大人使人來傳話。道是重病不能起身,託晚輩代替他前來東朝房參加今日廷推。”

這病的真是巧,眾人心裡各有所思,裝起了糊塗預設。但出面發難的張善吉不肯罷休。依然責問道:“廷推冢宰乃廟堂大事,豈有私相授受之理?”

方應物依然笑著答道:“張大人言重了,晚輩只是到此隨便看看。替劉前輩當個耳目,下去後轉述給劉前輩。劉前輩若有諫言。自會具本獨奏。再說這是我戶科的事情,張大人還是放寬心些!”

隨便看看信你就見鬼了。房內諸公都是老練之輩,沒人把“隨便看看”這四個字當真,就好像“我隨便說兩句”一樣。

張善吉還要說什麼,不過有人重重咳嗽了幾聲,張善吉意識到什麼,便忍住回到人群裡。

廷推差不多也該開始了,房中便默契的安靜下來,安靜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人開口。這時候眾人才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由誰來當主持者?

一般情況下,廷推官員是由吏部尚書來主持,或者是吏部侍郎。但現在沒有吏部尚書,吏部侍郎是候選人也不適合,一時之間主持者居然缺位了。

不過有經驗的諸公老神在在,並不因此而糾結什麼。這種小事情總會解決的,要麼是天子另外指派人來主持,要麼是對吏部尚書職位沒有念想但又資深年高的宿老大臣主動出面主持。

沒過多久,門外一聲響,便有人聲傳了進來:“我來遲了,不曾早早在此迎候諸公!”

其實這話很沒誠意,說是來遲,卻連個“恕罪”之類的道歉字眼也沒有,簡直沒把滿屋子大員放在眼裡。

但老練的諸公知道,是有反常必為妖,其中必然有緣故。因而眾人沒有異樣,繼續老神在在。

只有方應物聽到聲音後,猛然睜大了眼睛,扭過頭去死死盯著屋門口。看在別人眼裡,嘆道這方應物終究還是年輕氣浮,心性修煉不到家,此時居然沉不住氣。

門簾一閃,被人左右分開,然後有人踏足進了房內,而且與方應物一樣年輕,一樣俊秀,但身上穿的卻是金線大紅蟒袍

以方應物之鎮靜功夫,忍不住失聲道:“汪汪太監!”

某廠督日常比較低調,以行跡詭秘著稱,很少在外朝官員面前公開拋頭露面。故而房內還真有不認識汪直的,但是聽到方應物叫聲,又將樣貌與傳言對照,誰還能不知道來者是誰?

可是汪直縱然權勢赫赫,那也只是東廠提督,確實有權力去三法司之類衙門旁聽監視,但哪有來這裡旁聽的規矩?

汪直來回掃了幾眼,對方應物視若無睹,宛如路人,開口道:“諸君勿有疑慮,皇爺有詔,命我來主持廷推,並將結果直接奏報。”

眾人聞言忍不住小小的譁然,屋內陡然多了嗡嗡的議論聲音。如果大臣中裡沒有合適人選,另外派個太監來主持,也算可以理解,還不值得譁然,但這背後的含義卻不能不讓眾人動容。

按照慣例,與朝臣會面並直接參與政治的事情,一般都是由司禮監太監來執行,內監二十四衙門裡,也只有司禮監是專門幹這個的。

比如朝會宣旨、內外集議、對柄機要等等耳熟能詳的政治事務,都是由司禮監太監來做。大臣們也習慣於和司禮監太監打交道,也有意識的將司禮監太監與其他太監區別開來。

而汪直只是欽差東廠提督,並沒有掛其他內監官職,今天卻能奉旨出現在這個場合,意味著什麼?

稍有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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