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還沒開始就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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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是妙隱庵的大施主，享受的待遇自然比普通香民優渥，馬秀英下山來剛一打聽，就有僧人主動帶她去沈家歇息的庭院。

蒼鬱的菩提樹下，陸小倩半倚半坐在竹床上，一個丫鬟給她按摩雙肩，一個丫鬟給她揉捏雙腿，沈萬三提著一串帶有水珠的葡萄，正在殷勤地餵食。

這種精緻的生活簡直就是在拉仇恨，馬秀英卻半分都嫉妒不起來。外人只看到陸小倩的風光，誰能想象這樣的貴婦也有淚眼漣漣的時候。一句媳婦熬成婆就道盡了陸小倩的辛酸，馬秀英光想想都不寒而慄，更不要說親眼見證在孃家千嬌百寵的陸小倩嫁到夫家就被當騾子似的不要命地使喚。上有公婆要服侍，下有小叔要看顧，沈萬三出海她就得獨守空房大半年，沈萬三歸來她就得時刻提防府裡妾侍的爭寵，也只有仗著現在腹裡孩子的金貴，才能頤指氣使沈萬三幾天吧。

沒人不誇沈陸兩家聯姻是互利互惠，沒人不讚沈萬三和陸小倩是天作之合，然而揭開光鮮的外衣，就會發現許多齷蹉的事不能外道。這只是一個商賈家族後院的縮影，在那些百年世家的後院，醃髒的事更多。

姚天僖給不了馬秀英想要的生活，在這個家規比律法還重要的時代，只要姚天僖身上還流著姚家的血，他就永遠也掙脫不了家族的束縛。馬秀英不願去趟這些渾水，即使將來避不開朱元璋的後宮，她也要做那高高在上的婆婆，不做那隨時受氣的媳婦。

溫馨的氣氛被馬秀英這個不速之客打破，沈萬三驚訝道：“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天僖呢？”

“他還在滄浪亭，我先下來了。”許多話馬秀英不敢問姚天僖，卻可以問沈萬三，“他怎麼了？我看他有些不對勁？”

“他沒給你說？”沈萬三皺起眉頭，揮退丫鬟，“他想跟陳家退婚被姚伯父訓斥，也不知他怎麼想的，寧願跟我去海上也不肯給他爹道歉。”

“你不準出海！”陸小倩勃然變色，緊緊抓住沈萬三衣袖，彷彿怕他馬上就消失。

“我不去，我怎麼也要陪著你把孩子生下來。”沈萬三連忙逗哄陸小倩，哄得陸小倩放鬆了才又對馬秀英說道：“你幫我勸勸天僖，姚伯母都在我面前哭了好幾次，說他爺倆誰也不低頭，再這樣下去姚府都要毀了。”

“姚大哥只是一時衝動，他會想通的。”馬秀英心驚膽戰，原來姚天僖那句放棄一切並不是隨口說說，而是真打算付諸行動，還好自己拒絕了他，否則自己就會連累他成為不忠不孝的人了。

“你們聊，我去看看他。”沈萬三揉揉被陸小倩掐紅的手腕，把庭院留給兩個女人。

陸小倩到底要比沈萬三細心些，沒了沈萬三吸引她的注意力，她馬上就察覺到馬秀英不自然的表情和微紅的眼圈，嘆氣道：“若是姚少爺真退了親，不光姚家清譽不存，陳家名譽受損必然不會善罷甘休，你得好好勸勸他，不能讓他做糊塗事。”

馬秀英強顏歡笑，“姚大哥不會這麼糊塗，他說的只是氣話，等他和陳小姐成親他就穩重了。”

陸小倩安慰道：“你也莫要為此事傷心，這都是命啊。你雖然不能做姚少爺的妻子，但我相信他絕不會辜負你。等姚老爺氣消了，他肯定會想辦法接你進府。”

馬秀英搖頭，“我發過誓不會給任何人做妾，姚府豪族，我高攀不起，姐姐以後莫再說這種笑話。”

“就是，寧可做小戶人家的正經娘子，也別做什麼妾侍。我府裡那些女人，平時在我面前乖乖順順，一揹著我就想方設法勾引富哥，忒不要臉……”陸小倩說起自家後院就滿腹牢騷，也不管馬秀英願不願聽就吧啦吧啦說個不停。

懷孕的女人總是喜怒無常，馬秀英左耳進右耳出，全當是陸小倩發洩怨氣的垃圾桶。她寧願陸小倩鬥志昂揚地咒罵沈萬三的小妾，也不願陸小倩用同情地語氣安慰自己。未來的大明皇后是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有一天她們會知道馬秀英比任何女人都高貴。

絮絮叨叨的陸小倩終於閉上嘴巴，因為沈萬三和姚天僖回來了。

沈萬三咧著嘴，顯得很高興，估計已經說服姚天僖向老爺子低頭。

姚天僖和平時沒兩樣，但馬秀英明顯感覺他身上的氣息更清冷了。他沒有像以前見到馬秀英就露出寵溺的微笑，而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向馬秀英和陸小倩點頭示意。

心有千千結，卻相顧無言。短短的距離如同天塹生生隔斷那條若有似無的情絮，馬秀英心痛得想立刻逃離此地，“時辰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你還沒拜菩薩呢。”陸小倩提醒道，她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