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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少鸞道:“便看這幾天涼,等下秋老虎就來了,索性等到開學再去。再說,咱們天天悶在家裡,蘇州城都沒有好好逛逛。”於是行程便耽擱下來,第二天他來敲玉棠的房門。

玉棠向來是起得早的,沒想到今天他居然比自己還早,詫異,“你不是夢遊吧,傅少爺?”

“帶你去吃早飯。”

“今天家裡不開飯?”她一邊到裡間去換衣服一邊問,“廚子告假了?沒聽說呀。”

“去街上吃不好嗎?”隔著屏風,少鸞道,“�嗦。”見她換了好了衣服出來,上下打量,“換一件衫子,這件不配這裙子。”“你才�嗦咧,喬天又不在這裡,我穿給誰看?”

“給我看不行啊?”

“那可犯不著。”

少鸞瞪了她一眼,卻無法,待要擱下一句“那就不帶你出去了”,豈不是讓自己白白起這一趟早?

第4章(2)

家裡的廚子原就是本地的,吃的也一向是本地風味。但家裡做出來的,跟小街上做出來的,味道到底不同。大餅油條粢飯湯糰面衣餅南瓜糰子蟹殼黃,堆得琳琅滿目,光是麵條就有幾十種,用水粉牌寫好了掛在牆上,看得完,吃不完。玉棠不知吃什麼好,少鸞替她拿了主意,“咱們往前走,遇到人就問他吃了什麼,然後我們就吃什麼。”

這法子立刻得到了贊成。於是兩人就用現學的蘇州話去問人“早上吃個麼啥事”,有人吃飯糰加油條,有人吃麵,有人吃餛飩,問到第四個人,此人道:“吃個小死人。”

玉棠的眼睛立刻睜得滾圓,確定他不是開玩笑後,進了最近的一家鋪子,看遍了牌子,瞧見有道名叫“荷葉包死人”的,估計就是了。

於是兩人叫了壺茶,再叫了另外幾樣點心,玉棠一心等小死人。上來才發現就是家裡廚子做過薄餅包油條,餅的裡側刷上辣醬,裡頭包上一根油條。“荷葉”是指薄餅,“死人”則是指油條了。她忍不住道:“蘇州人取名字真是鬼得很。”

吃完慢慢地往回轉。因為快要回上海了,便忙著買送人的東西。走到一半時,手上已經拎了大包小包。後又遇著賣糖畫的,棕紅的糖漿在白鐵勺里加熱了,就在一塊圓鐵皮上畫起來。等畫好了,就插上一根細竹籤子,這時糖漿也凝結得差不多了。滋味只能算一般,但手藝人會畫許多品種,有龍有鳳,有虎有蛇,十二生肖都全了,還可以根據小孩子的要求畫蚱蜢和蟬。最絕的是他還會畫人物,比如豬八戒就是個大胖子,孫悟空便拖一支金箍棒。玉棠拍手叫好,幾乎叫他把能畫的都畫全了,喜滋滋地拿在手裡,“能吃嗎?”

“糖做的,怎麼不能吃?”

她便舔了一口兔子,唇是鮮潤的紅,不擦口紅也紅得嬌豔,微露一點丁香舌。少鸞錯眼看見,心怦地一跳,偏過臉去,“別在大街上吃東西。”

“怎麼了?”他們又不是沒這麼邊走邊吃過。

“叫你不要你就不要,就不能聽一回話嗎?”

他的口氣倒像是跟個孩子說話,十分之無奈卻又不得不打起耐性來,玉棠“哧”的一下笑了,“我偏不。”照舊吃得津津有味。

少鸞恨恨地看著她,忽然搶去一支,跑了,玉棠叫了一聲便追上去,兩人追追打打回了家。下人抿嘴兒悄聲說:“有客人從上海來呢。”

這倒是稀罕事,兩人往廳上拐了拐,隔著假山,隱隱看見老太太在和一個穿西服的男人說話,男人背向著外邊,看不清臉。

玉棠道:“啊,是不是鄧子聰賺了錢了,來看少容姐?”

少鸞眯了一會眼,認出來了,“是喬天。”

“啊?!”玉棠真是又驚又喜,攥著少鸞的胳膊,“他不會是來提親的吧?!”

“你有這麼著急的嗎?回屋去!”

“我才不,他來自然是找我的,我這就過去。”她把手裡的東西往少鸞懷裡一塞,少鸞一把拉住她,東西沒接好,嘩啦啦掉了一地,“矜持!矜持你懂不懂——”

然而這動靜已經讓廳上的人轉過臉來,老太太道:“回來了。”

喬天已經站了起來。玉棠扔下一句“幫我把東西收拾好”,人就過去了。

少鸞站在原地,大太陽當頂照著,渾身的面板都麻刺刺的。糖掉在地上已經沾了灰了,且在日頭下半化,粘膩膩的怎麼也不可能收拾乾淨了。真是一種叫人心煩的絕望。

喬天此來,半為公,半為私。公是要替大哥採買一批貨物,私自然是想著能來蘇州,所以自動請纓來了。雖然不是提親,但他這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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