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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蒼蠅拍進去。為了確保沒人帶蒼蠅拍進廁所,三妞子常常尾隨別人進廁所,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以防他們從兜裡掏出個摺疊蠅拍或是背後藏著個什麼。我明顯打不過三妞子,我爸好象也不是三妞子她爸的對手,我老媽當時的勢力還遠沒有現在這樣強盛,對於三妞子,我不可能力取。我也實在不想讓三妞子看我在廁所裡大小便,智取也就算了。我在家裡的廚房找了一小條瘦肉,切碎了在鍋裡炒,我加了很多黃醬和金獅醬油,又用鍋鏟颳了很多黑鍋底下來。炒得差不多了,我滅了火,把一粒一粒黑不溜湫的碎肉放進空火柴盒充當蒼蠅屍體,上面再點綴三、四隻從招蠅罩得來的真正蒼蠅屍體,第二天帶到學校,妄圖騙取兩面小紅旗,擺脫落後面貌。結果是,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硬說我的蒼蠅是假的。我說我只不過是拍蒼蠅拍得狠了些,把蒼蠅們拍變了形,不好辨認。群眾們說,蒼蠅再變形也不應該有京醬肉絲的氣味。結果是我被班主任當場擒獲,扭送校長辦公室,以前所得一面紅旗被三妞子按照老師命令撕掉,上課間操的時候在領操臺上罰站五分鐘,接受全校同學的羞辱。最後三妞子也沒戴成大紅花,到區裡介紹滅蠅經驗。她的智力水平有限,滅蠅經驗只能總結出一條,家一定要住在公共廁所旁邊。但是這種經驗不具備推廣性,區裡領導不感興趣。

玻璃缸被踢爆十分鐘後,白先生重新控制了局面,考試繼續進行。厚朴穿著白先生的褲子,還是一副死了舅舅的樣子,繼續做不出來題。白先生的褲子上有三、四個菸頭燒出來的窟窿,透過窟窿,看得見厚朴大腿上的肉。福爾馬林的氣味依舊濃郁,我受不了,覺著呆下去也不見得多答出多少。我簽上名字,看了我女友一眼,走出解剖室。

事情有開始就有結束,考試就這樣完了,一種的流逝感在瞬間將我佔據。這種流逝感與生具來,隨著時間的過去,越來越強烈。花開的時候,我就清楚地感到花謝、花敗的樣子。月圓的時候,我就清楚地想象月缺、月殘的黯淡。拿著電影票進場,電影會在瞬間結束。蔭莖硬了起來,瞬間就是高潮,然後一個人抽悶煙,然後計算後果,然後盤算如何解脫。拿著往返機票,飛往一個城市,坐在飛機上,我經常分不清,我是在去還是在往回趕。如果我分不清是往是返,那中間發生的種種,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回到宿舍,桌子上還堆著王大磕的瓜子皮,瓜子皮裡埋著厚朴借解剖室的五色頭骨。這些天,王大還在跟我們口來口去,但是一轉眼,王大就會回到美國,在佛羅里達某個不知名的大學當個校醫,用他飽含天機的傳奇的手抱著他們班花或某個洋姑娘。王大開著大吉普車,他的大狗站在吉普車後座,探出腦袋、耷拉著舌頭看窗外的風景。同樣一轉眼,厚朴就成了大教授,天天上手術,出門診,和其他教授爭風吃醋,搶科研基金、出國名額,沾藥廠好處,摸女醫藥代表的屁股。同樣一轉眼,幾十年過去,有一天在路上遇見我的初戀,她的頭髮白了,奶子瀉了,屁股塌了,我說找個地方喝個東西吧,她可能已經記不得我是唯一知道她身上唯一一塊癢癢肉存在何處的人,我們之間可能真的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我有好幾天的空閒時間鋪在我面前,我可以做些事情,也可以什麼都不做。辛荑說國貿展覽中心有個國際醫療儀器展覽下午開幕,不如一起去看,看看有什麼好拿的,或許還能碰上我們倒賣醫療儀器起家的毛大師兄。

辛荑和我到了國貿的時候,展覽中心已經旌旗招展、綵帶飛揚、人山人海了。辛荑說,我們好象來晚了。然後拉了我的手就往展覽館裡衝。

在我的印象中,中國好象什麼都缺,吃的、用的、車子、房子。但是就是不缺人。覺得再沒什麼人乾的事情,其實也有汙泱汙泱一大堆人在忙著:追星的、夢遊的、攢郵票的、攢糧票的、收集毛主席紀念章的、研究江清到延安之前太妹生活史的。聽說上海有個收集古代性茭工具的人,常年獨自勞作,感覺寂寞,於是辦了個展覽、開了個全國古代性茭工具收集者大會,結果有三萬多同志到會,互相交換藏品,最後決定成立個博物館。在北京,就有一批專業展覽參觀者,數以十萬記。打著拓寬知識面的旗號,他們什麼展覽都參加,從汙水處理到現代兵器,從紡織機械到皮草時裝。他們不辭辛勞,擠公共汽車,蒞臨各個展會,爭先恐後地掃蕩各個展臺,蒐羅免費的印刷品、介紹材料、塑膠袋、紙袋、印著廣告的鉛筆圓珠筆、滑鼠墊、墊板、筆記本、橡皮、紀念章、短袖衫、太陽帽、雨傘、咖啡杯、菸灰缸、火柴、瓶子起子,然後興高彩烈地回家,向親朋鄰里顯示成果,證明這些親朋鄰里這麼多好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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