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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和子分派在不同隊。有一次和子猜,碰巧銀鉤就在我掌心內攢著。忍不住輕嗽默示,被旁人輕易察覺,笑嚷著要罰。無奈只有我奏琵琶,和子唱曲。
“唱《長相思》?”和子徵詢眾人意見。
“好。”
她略略定神,臉色平靜,宛如大雪過後的曠野,無比潔淨清寧。
“剪妾身上巾,贈郎傷妾神。郎車不暫停,妾貌寧長春?青天無停雲,滄海無停津。遣妾空床夢,夜夜隨車輪。
妾顏與日改,君心與日新。三年得一書,猶在湘之濱。料君相輕意,知妾無至親。況當受明禮,不令再嫁人。願君從此日,化質為妾身。”
不知過了多久,歌聲才緩緩停止。和子收束了尾音,這樣一首哀怨悽惻的歌,教我心覺沁涼。
而歌聲又是遙遠溫柔的召喚,撥開層層繚繞的雲霧——隱約是衣冠豔麗的四郎,眉眼繾綣,唇角綻出笑容。隱約是煙花如錦的三月,他自迴廊那端而來,手執一束海棠,對我朗聲而笑。隱約是開滿芍藥的水畔,他將花兒一朵一朵插了我滿鬢,我們臨水照花,白鳥自我們頭頂翩然而過。似乎還有一條綿長的青石巷子,紫藤花從牆頭飛瀉如瀑,他輕輕擁我,避開眾人眼目,用唇迅速擦過我的眉心。那樣小心,彷彿生怕弄碎了最細薄的瓷。
四周一靜,大抵是觸及心底舊事,竟有宮人引袖輕拭眼角。
可也就是在這一晚,和子的命運有了新的走向。
這一晚和子的曼聲清歌,如若金石穿空,裂帛碎玉,一路飄過綿亙的宮牆,傳到在某處宮院行樂的今上耳中。
今上驀然停住,命所有人噤聲。寢宮的玉瓶內養著大束臘梅,流蘇芙蓉宮燈的光影恍如夢幻。今上長嘆一聲,問內侍:“可聽到有歌聲?真如仙韶妙音,莫非歌仙臨世。”
一時間,宮內盛傳歌仙之說。耳目聰敏的內侍們輕而易舉找到了那晚歌唱《長相思》的和子。
雲韶院的姑娘們紛紛前來祝賀和子:“姐姐如今成了歌仙,可不要將妹妹們忘了啊。”
和子卻異常平靜,臉色宛如月色中荷花池的靜水,沒有一絲波紋。
未過多久的元旦節,宮中依例設宴行樂。慶典上和子被推舉入宜春院獨唱《春鶯囀》。
此前她多有躊躇,我說:“被聖人垂顧未嘗不是好事。也許過了今日,你就可以和陳郎一起聞名禁中。”
“可是……”她微有煩躁,“如若果真成了內人,我與陳郎從此就隔得更遠。”
命運終歸不由我們決定。
和子畢竟還是盛裝出場,和預料中相距不遠,憑一曲《春鶯囀》迅速名傳宮苑。
《春鶯囀》是往昔高宗晨坐聞鶯聲親制而成的舞曲,因而今上格外滿意,賜予和子寶相花織錦緞一匹與團扇一對,並賜她“永新”之名,寓意“妙音永新”,列位宜春院,即日由雲韶院遷入宜春北院居住。
“那帕子……”這是和子離開雲韶院前對我輕聲說的最後一句。
“放心。”我作出簡短許諾,目送宮人簇擁遠去的她。
她默聲不語,直至轉入硃色宮牆的另一端,也未曾有一次回顧。
笄禮(1)
天寶八載初,春風悄至。正月裡今上下賜諸京官絹帛綾羅,以備春時遊賞。
二月,貴妃內兄楊釗奏請所在糶變為輕貨,及徵丁租地稅皆變布帛輸京師;又屢次奏曰帑藏充牣,古今罕儔。是時州縣殷富,倉庫積粟帛,動以萬計。故而今上帥群臣前往左藏庫觀看錢幣,下賜絹帛,並賜楊釗紫衣金魚以供玩賞,貴妃門庭榮耀可窺一斑。左藏庫有東庫、西庫、朝堂庫,又有東都庫。東庫西庫並在太極宮內,東庫在恭禮門以東,西庫在安仁門之西。天下賦稅調遣的所有錢物盡數歸於左藏庫。今上以國用豐衍,視金帛如糞壤,賞賜貴寵之家,無有限極。
是時春水消融,桃園、杏園、棠園、梨園、櫻園次第有了花信。踏青賞春不僅是都人風尚,亦是宮中習俗。上苑春華芳盛,諸宮嬪妃並女御內人紛紛盛裝出行,遊春賞樂。滿徑珠華瑟瑟,脂香粉墮。
教坊亦相對放寬規定,允許宮人在教習引領下游園玩樂。今上心情甚佳,與貴妃在苑中宥酒投壺,陶樂融融。楊妃進妃位雖不算久,比之劉華妃、武賢儀、郭順儀、柳婕妤眾位可謂資歷尚淺,卻深得今上眷顧。貴妃工音律,善制新舞。近來貴妃新編了舞蹈《出雲》,今上便命內人宮人舞蹈演奏,以博貴妃歡心。
《出雲》舞意態舒閒,舞者寬袍緩帶,廣袖飛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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