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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股可怕的衝擊波下,薩瓦堡就和孩子堆砌在沙灘邊的沙堡沒什麼兩樣,海浪過來,再精美的沙堡也要被浪頭摧毀。
薩瓦堡如今就是浪頭下的沙堡,地裂掀開的四道由下而上的裂縫將薩瓦堡分成五塊,就像被切成厚薄不均的五片面包塊,上方的衝擊波也是孩子調皮的手,一把按在了麵包塊上。
於是從倒塌的鐘塔壓上薩瓦堡的斜頂開始,薩瓦堡就像被無形巨手推動的多米諾骨牌,一連串的坍塌開始了。
麗貝卡躲藏的地方堪稱薩瓦堡最堅固的地下密室。它建立在薩瓦堡地基下的一個小型溶洞中,建立之初便用法術加固溶洞,其後又用精鋼和石柱混合打造出多根結構柱,再將結構柱與穹頂的地層融砌,整個密室堪稱渾然一體。
可如今,哪怕待在號稱最堅固的地下密室中也給不了人真正的安心。外界的振動彷彿來自地心深處,無規則的振動有強有弱,但每一下都會讓桌子上的銀製燭臺噹啷晃動。這間密室久未進人,穹頂上的灰隨著振動簌簌而落,落入那搖曳的燭火中時砰地綻放小小的火花。
出於保密性,逃難隊伍的人數不多,但在座的每一位要麼身份高貴、要麼與克萊德曼關係親密,剩下的,就都是最值得信賴的心腹。
“上面發生了什麼事?”斐雯麗坐立不安地問道,“塞西莉亞怎麼還沒有音訊?”
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哪怕是影衛花農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沉默是最好的答案,所有人都知道,在那股即便在地底密室仍能感受到的幾份可怕意志下,薩瓦堡哪怕再堅固百倍也得玩完。
說到底,這世上真有不會被那股力量摧毀的建築嗎?哪怕是神邸的神國,也受不了那種規模的戰鬥吧?
人們的沉默加重了斐雯麗心中的不安,她焦躁地說道,“不行!我有不好的預感,我要出去看看!”
在凱思琳阻止她前,麗貝卡已經冷冷制止,“回來!”
“媽媽!”斐雯麗祈求,“我也是個戰士!”
“薩瓦堡已經完了,你去了也毫無意義。”麗貝卡不知是出於何種心情說出上述的話,但看得出來,她的臉色十分蒼白,“我們縮回拳頭,是為了更加有力地還擊!勞倫斯一定會趕回來的,到那時,就是我們全面反擊之時!”
斐雯麗咬了咬牙,“可塞西莉亞!我總有不好的預感……”就好像再也見不到她了一樣,這一句斐雯麗沒敢說出口,她擔心說出口後會觸發什麼冥冥中的機制,讓她的不詳預感成真。
“你得忍耐,我們都得忍耐!互相信賴,等待反擊之時,這才是一個騎士真正應該做的。”麗貝卡說完後,沉默了數秒,幽幽說道,“斐雯麗,你得成長起來了。”
花農低下了頭,凱思琳和辛西婭若有所覺地看了看麗貝卡,兩個心思靈巧的女子察覺到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在每隔一小會就轟鳴的城堡坍塌聲中,每個人都心裡都有了微妙的變化。
哪怕是身為局外人的凱思琳都想喟然長嘆,薩瓦堡見證過魔法帝國的崛起和衰落,見證過湮滅戰爭的動盪和重建,見證過斯泰厄各族為了爭奪資源的百族混戰和人類國家為了權勢的內部傾軋。無論哪個時期,無論是作為主角、配角還是旁觀者,薩瓦堡始終屹立在北境的山脈中,以一種難以置信的雄渾穩固抵擋時光與歷史的侵蝕,見證著永珍的變化發展。可就是這個從魔法帝國初期就建立的、號稱永不陷落的神話堡壘,如今卻在它養育的孩子們的內部傾軋下化為一片廢墟,這堪稱戲劇性的結局,讓身為局外人的凱思琳既覺可笑、又生出一股命運無法逃避的苦澀之感。
在經歷‘薩瓦堡真的就這麼被毀滅了’這種現實與夢幻間搖擺不定的倒錯感後,這個年輕又才華橫溢的法師很快接受了神話的崩滅。她甚至有這麼一種感覺,她覺得如果冥冥中生髮一切、掌控永珍的根源真的有劇本的話,那薩瓦堡的劇本毫無疑問是最完美的那個。再沒有比這個結局更完美的劇本了,這個永不陷落的城堡就該毀在它養育的孩子們手上,因為除此之外的任何一種毀滅,都是對神話與傳說的褻瀆!
既然身為局外人的凱思琳都在那震落的灰塵、搖曳的燭光、轟鳴的迴響中產生如此之多的聯想與唏噓,那麼身為當事人的麗貝卡又會如何考量呢?
凱思琳看著麗貝卡,搖曳燭火讓她臉上的光影時而明亮、時而黯淡,這個年前因自己兒子救援不利而痛失親族的女子,現在又面臨家園被毀的痛苦絕望。可凱思琳從她臉上卻什麼也看不出來,只覺得靜靜看著燭光的麗貝卡就好像一副沉默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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