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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虜不破,何以家為?’我等後輩,不敢有悖。”他神色赫然肅穆起來,擰眉時顯出威嚴來,意味深長地又看白弈一眼,緩道,“你來跟我叨這個,未免就有點——”
“好好好,反正自有藺公做主,我不管你的私事。”白弈連忙截口將之打斷,也沉了眸光,“我只最後多說一句你大概不愛聽的。高昌雖然臣服納貢,不過是依仗天朝以拒突厥鐵蹄和吐谷渾侵擾,畢竟還是外族,當用則用,但不可大意,除非你拿得定十足。”
藺姜神色微一震,便即應承道:“不勞大王叮囑這個,大是大非,藺某一向分得清。”
白弈點頭沉默片刻,只將周遭馬匹來回打量,忽然拍了藺姜一把,將之拉近來,“上回教你去辦的事呢?妥了?”他似正相馬,卻壓低嗓音如是一問。
“妥了。”藺姜應道。
“好,那咱們下午去州倉瞧瞧。”白弈點頭。
“還去州倉?”藺姜略一疑,旋即道,“好。下午去州倉。這會兒呢?”
“這會兒?”白弈看藺姜一眼,笑道,“吃飯去呀。將軍不聞,民以食為天?”他這話說得聲漸高了,不再沉斂,彷彿藺姜問得十分古怪。
藺姜只瞧了白弈一瞬,立時揚眉展了笑意,“吃飯去,你就得跟我來了。”他也不牽來時的馬,勾搭了白弈的肩背便走。
片時之後,藺大將軍以一碗辣子油浸得火紅的牛肉湯餅殺得吃慣了秦菜皖燉的鳳陽王淚下大敗,算是報了一番成心調侃之仇。
涼州倉屯的是官糧,天朝雖未正式與西突厥宣戰,但戰備已然在暗下緊鑼密鼓,糧草儲備正是一道緊要關隘。眼看秋收,徵納之糧入庫,恐怕要成為第一聲戰鼓後的首道壁壘。
白弈換了軍士打扮,跟著藺姜到了州倉。倉廒高闊,抬頭匾額上的大字漆黑肅穆,氣勢莊嚴。東廒南側供著列位廒神,正中又有狴犴神像,以示天下大公,律歷森嚴。
白弈與藺姜依次先拜了廒神,再拜狴犴,頂禮立誓,諸般儀式齊備,才由府庫曹丞親自開門引入。大費周章一番,藺姜不免感慨,私下裡拽了白弈,疑道:“你至於這麼麻煩——”
白弈一笑,從前倉門之前緩步踱開去,“你習慣了大國底氣,所以覺得無論如何,比糧餉,咱們絕不能氣短。就好像突厥人自恃天性,認為他們的馬軍絕無可能輸給咱們一樣。咱們最緊張的是馬,但胡人緊張的卻是糧。你若是個西突厥將軍,想在涼州城內生事,打擊優勢,挫敵銳氣,是會從馬匹下手,還是從糧草下手?”
愈是優勢,愈是標靶,稍有疏忽,便可能成為紕漏。
藺姜眸光一斂,顯出沉思神色,“你是不是發現什麼了?”他忽然壓低嗓音如是問。
白弈笑看他一眼,不答,只將一塊麻布和一隻裝滿水的水囊丟給他,囑道:“拿好了,以防萬一。”
藺姜正待要問,忽然,聽身後一陣急促步子,轉身時,曹丞已奔至面前,“將軍,”那曹丞一躬到地,也顧不得將藺姜讓至一旁無人處,已急道,“使君差人來報,那胡兒王子從馬市上抓了個回紇女子,說是西突厥逃奴,但不知怎麼與軍中幾位鬧上了,如今已到了州府,正不可開交。使君來請問將軍一聲,這……如何處置?”
藺姜起先擰眉略怔了一怔,彷彿還未反應過來,片刻,眉間怒氣已升騰,“什麼東西!就膽敢在我天朝王土上隨意抓人?”他罵著已大步向門口去了,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來,回頭看著白弈。
“去吧,去吧,”白弈擺手笑道,“這兒有我。”
藺姜笑著,反身往外走時高聲道:“兄長寬心,少不了連你那份一起教訓回來。”說著,已牽馬揚鞭,轉瞬去得遠了。
他一路加鞭,到得州府大門前,尚未入得門去,已聽見喧鬧聲。他步如流星趕上堂中,望去卻是一片混亂。只見幾名衛軍與幾個突厥人已扭打成團,州府押衙們估摸著是上去拉扯的,也給捲入其中,一旁為兩名突厥人看押的回紇姑娘正是英吉沙。涼州長史王徽幹瞪著眼,已沒了辦法,但看藺姜來了,忙像抱住根救命稻草一般連連招呼。
“都散開!當你們還在菜園子滾泥坑呢!胡鬧!”藺姜皺眉斷喝一聲,順手抄起堂前殺威棒,抖手向陣中打去,迅疾精狠,專挑腿腳下手,轉瞬趴倒一片,唯獨一個少年,看衣著似名將官,左躲右閃十分靈巧,死揪住那西突厥王子斛射羅不放,仔細看下,竟是姬顯。
“姬顯退下!”藺姜又斥一聲。
不料姬顯竟置若罔聞,反雙手一紮,死死鉗在斛射羅的肩頭。藺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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