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棠吉之戰（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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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張弛提著步槍返回陣地的時候，就看到戰士們個個神情嚴肅的坐在戰壕裡不說話。

張弛很能理解他們為什麼會這樣，因為他自己也是這樣……雖然打了一場勝仗，但卻高興不起來。

這原因是什麼就不用多說了，這也許是他們頭一回在正面戰場上感受到日軍進攻的壓力，也是頭一回知道日軍的戰鬥力，當然也是頭一回感受到自己與日軍在素質上的差距。

“打得不錯！”魔頭坐到了張弛的身邊，給張弛遞上了一根菸，同時看了看張弛放在身旁的狙擊槍，說道：“這槍看來還是找對人了，不過下一回……你最好能指定一個人替你指揮！”

“唔！”這時張弛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做為一個排長的自己竟然一聲不吭的就丟下自己的部隊了。

也還好自己只是一個排長，如果是連長、營長的話……

“副連長，那個……”

“沒事兒！”魔頭笑著朝張弛揚了揚腦袋：“沒經驗嘛，下回注意下就成了，誰還不會出點小差錯，何況當時情況那麼緊急！”

這一來張弛就沒話說了，兩個互相點上了煙就靠在戰壕裡一個勁的猛抽。

“他姥姥的！”過了好一會兒魔頭才長長嘆了一口氣道：“這一仗，看來不好打了……”

“日本人比想像的要難打！”張弛表示同意。

“不是日本人比想像的難打！”魔頭吐了一口煙霧：“日本人從來都不好打，之前咱們那都是運氣，今兒個是硬碰硬了！”

張弛默默地點了點頭，同時瞄了瞄不遠處正在抓緊時間加固工事的部下們，他們旁邊還躺著幾具被日軍擊中頭部犧牲的戰士。

接著魔頭就苦笑了下說道：“這也可以說是好事，給弟兄們潑個冷水，知道打仗不是簡單的活！”

說著魔頭又嘆了口氣，若有所思的說道：“早知道咱工兵團也要走上戰場，以前就該抓緊時間把部隊訓上一訓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工兵團以前總以為自己在戰場上就是整整工事炸炸橋什麼的，哪裡會想到還要像現在這樣守著高地跟鬼子面對面的打！

這時天空中又傳來一陣馬達的轟鳴聲，魔頭趕忙將手中的煙往地上一丟，朝周圍大叫：“隱蔽，鬼子又要進攻了！”

張弛才剛來得急躲進貓耳洞，外頭就像颳起颱風一樣又是一陣狂轟濫炸，炸彈的爆炸聲、飛機俯衝時的轟鳴聲，炮彈高速飛行時發出的令人噁心的尖嘯聲，以及地面傳來一陣陣讓五臟六腑都快要翻出來的震動，讓張弛覺得自己就像是置身於波濤洶湧的海洋裡，隨時都有可能被席捲而來的海浪給吞沒得不見了蹤影。

更讓張弛覺是無法接受的還是……就算自己真的被這場戰爭給吞沒了只怕也沒能在這世上留下什麼也沒有人會知道。

當然，戰友們會知道，魔頭也會知道，甚至王麻子也會知道。

但是知道又能怎麼樣呢？他們能做的也僅僅只是一聲嘆息而已，在這個時空，張弛甚至連個親人都沒有。

這時的張弛突然感到一種孤獨，一種自悲自憐，這種感覺讓他差點就在這炮火聲中放聲大哭。

但是張弛又知道，這時不是放聲痛哭的時候，因為敵人很快就要上來了，他還要活下去！他必須戰鬥！

“嘀嘀！”炮聲還沒停外頭就隱隱響起了哨聲……張弛幾乎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但很快他就發覺自己沒聽錯，因為已經有一隻手將他從貓耳洞裡拽了出去。

魔頭朝張弛大聲喊著什麼，在炮聲中張弛完全就聽不清，但還是從魔頭的表情上明白了他的意思……這一回，鬼子是頂著炮火衝上來的，他們企圖在炮聲的掩護下殺進工兵團的防線一舉拿下159高地。

這個打法聽起來很瘋狂，因為它不可避免的會使日軍的炮火誤傷自己人。

但這又是種很高明的戰術……誤傷自己人又有什麼關係？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在發起衝鋒後也同樣會有許多人倒在敵人的槍口下，甚至在大量傷亡之後還不一定能夠衝進敵人的防線，尤其這個159高地還在棠吉及311高地的兩處火力掩護之下。

用這種戰術，雖然也會造成一定的傷亡，但卻有可能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戰果。

這也正是日軍作戰的風格，為了勝利，他們似乎從來都不會去計較什麼傷亡，也不會在乎士兵的生命。他們就像是戰爭的機器，沒有人性的機器。

更重要的還是……日軍沒有時間，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