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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羲到了前殿,蘇默已經在門下站著了,少年在這幾個月裡又長高了些許,眉目之間除去慣有的溫暖,又顯出幾分英朗氣質來。
他微垂首望著地下的樣子,看起來若有所思。
“是有什麼急事嗎?”沈羲坐下道。
他施了禮,說道:“沒有急事,屬下只是替王爺送摺子進乾清宮,順道過來拜見殿下。”
沈羲料想他另有事情,但仍然先問了句:“王爺那邊又有什麼摺子呈給皇上?”
“是禮部關於請奏皇上冊後的摺子。”
蘇默道,“衙門裡有人在提議皇上充盈後宮,不過此事王爺皆已經擋了回去。這批摺子不過是呈給皇上看看而已。”
皇帝后宮空虛,不,是空無一人,朝上臣子們好些都是原先李室留下的老臣,為討新君歡心,自然不免會提到冊後納妃之事。
皇帝若應了,這馬屁便拍了正著,若是沒應,那提議也算是名正言順,他們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不用。
而賀蘭諄都已經擋了,還呈給皇帝,想來不過是為給皇帝上上眼藥罷了。
沈羲沉吟著,也不作評價,就問他:“王爺還說什麼了麼?”
蘇默微頓了頓,就說道:“王爺倒沒再說什麼,只是屬下今早收到個訊息。”
“什麼訊息?”
“殿下還記得韓凝嗎?”
聽到韓凝,沈羲倒是頓了頓。
不怪乎蘇默這麼問,雖然說起來韓凝事發至今不過半年工夫,可是自韓家倒臺之後又發生了多少事。
自穆氏出京,她幾乎是把韓家一眾人忘到了腦後。
只記得當初李睿下旨斬殺了他們府上成年男子,又將女眷們發賣為奴或者去了樂坊。
韓家出事的時候韓凝身在外地,後來自然是被押送了回來,但回來後也沒能逃脫打入牢獄的命運。
按慣例,犯事之家——如韓家這般,女眷將連同年幼男丁會在大理寺牢獄呆上一定時間。
最初兩日,或許會有她們的親友出贖金將之接出去,即便是以為奴的名義接走,事實上除去落個賤籍,還是不必擔心吃穿度日。
這種結局自然是最好的。
但是韓家是敗在當時的皇帝與燕王父子手下,便是如安氏這般孃家也還惦記著她的人家有心想護,卻也胳膊擰不過大腿,又哪裡夠膽跟他們作對?因此竟是無一人前來贖人。
而頭兩日無人來接,那麼接下來就會開放給對這些犯官家眷感興趣的城中富貴之家,他們可以攜資前來挑選,挑中的買回去為奴或者作妾。
到最後仍是無人問津的,或者是上頭有直接示下的,便就直接送入教坊司。
所謂送入教坊司,便是降為樂籍的官妓。
後來沈羲忙於追查畢尚雲的事,竟是未曾關注這層。
“韓凝怎麼樣了?”她問道。
蘇默抿了抿唇,說道:“韓家倒臺後,韓凝在翠湖裡跟史棣的事不知道怎麼也在那時候悄悄傳開了,牢獄裡待著的時候別說有人來贖,就連買她回去為奴作妾的都沒有。
“後來就入了教坊司,她憑著自身技藝,倒是也闖出了一番名堂,現如今是教坊司下澹雅堂的頭牌。”
教坊司下的澹雅堂,當然就是專供王公貴族們特享的官家妓院。
以韓凝的姿色才藝,要成為妓坊頭牌可謂輕而易舉。更別說她還頂著昔日大周第一貴女的稱號。
但是想想她到底還是淪落成了娼妓,這落差還真是有些大。
“那她成了頭牌又如何?”她問。
這頭牌再紅都好,終歸於他們不相干了,即便是蘇默知道,也應該早就已經知道,巴巴地提及她,定然有原因。
蘇默沉了口氣,便就解釋道:“據妓坊裡的老鴇說,這韓凝竟才去半個月就把原先幾個頭牌擠下來了。
“近日,五軍都督府下兩名千戶慕名而去,卻又因為她而起了爭執,在妓坊裡大打出手,此事傳到了衙門裡,負責中軍都督府的定國公將他們二人給停了職。
“偏生這二人的夫人都來頭不小,聽說他們是為著妓坊裡的韓凝丟了官職,昨日兩位夫人便帶著人去往澹雅堂將韓凝給打了。
“巧的是這韓凝又還頗得護國公次子諸萱的青睞,諸萱從前就十分愛慕韓凝,但韓家卻還瞧不上諸家。
“如今諸萱得了機會,時常過去聽她彈琴奏樂,據說還起過把她贖回府裡的心思,只不過家裡不準,也就只好在外多加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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