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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一句實話不能說,頂多眉目傳情,有何意義哉?
所以劉病已只冷靜地待在倚廬裡,吃他那些難以下嚥的乾飯——這是百日卒哭以後居喪的食物,不得有蔬果和調味品,酒肉更不能沾。
許平君有些心疼,入宮兩個多月,劉病已卻瘦了一大圈,幾乎憔悴毀容,臉上還真露出了斬衰要呈現出“黎墨色”了。
她為劉病已添飯時低聲道:“昨日妾去長樂宮時,太皇太后說,陛下雖有心替孝昭皇帝服喪,但可按照孝武皇帝為孝景、竇太后服喪的慣例,十三月而畢,等到了明年入秋,便不必這般自苦了。”
雖然那批原教旨主義的儒生身體力行,提倡三年之喪,但皇帝和朝廷大臣,往往按照孝文留下的喪制,三十六日後就開始辦公。三年喪屬服,廿五月而畢,斬衰,十三月而畢,齊衰,九月而畢,都有所減損。
“十三月哪夠?”
劉病已卻搖頭,前車之覆後車之鑑,劉賀被廢,最大的理由是什麼?不孝啊!
他雖然也謁了高廟,但高廟能被大風吹得靈位震動一次,就不會有第二次麼?
真得感謝廢帝,劉賀不斷作死試探,幫劉病已探明瞭霍光的底線,他現在好比是摸著劉賀過河,將廢帝詔書好好琢磨,防止自己摔跤。
而“孝”,這就是劉病已自保最佳的法子。不但居倚廬食粥飯自苦,還撤懸去琴瑟,入宮數月沒有一點娛樂專案,頂多請博士入宮來教授五經,一副好學寶寶模樣。
他好歹跟著東海澓中翁學過詩和論語、孝經。而《論語》裡孔子的一段話,讓劉病已如獲至寶:
子張曰:“書雲:‘高宗諒陰,三年不言。’何謂也?”
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總己,以聽於冢宰三年!”
劉病已召來博士請教,老博士們告訴他,所謂不言,並非三年一句話不說。而是對喪事無關的事情做到一律不談,儘可能地保持沉默。即使不得已而“言”,也要做到言而不語,唯而不對。
他如獲至寶,一言不發,聽命冢宰,而莫之違,這不就是為自己量身打造的法子麼?不服喪,也許朝不保夕,服喪雖苦了點,卻至少能保三年平安。
劉病已只不知,當初王吉也用這句話力勸劉賀,可劉賀卻覺得此法太過笨拙,結果七十二天就下臺了。
這是他心甘情願為孝昭服喪的第一個原因,除此之外,劉病已還有一個不能為人言的溫柔理由。
他看著舉案齊眉,為自己添飯的許平君,心道:
“如此一來,至少兩三年內,我便有理由不必納嬪妃入宮了,仍能與平君過一段尋常夫妻的日子。”
……
而到了下午,任弘一行人在城中邸舍沐浴後,已在執金吾護送下,朝未央宮北闕進發。
任弘拍著抱在懷裡的木盒,對裝在裡面先賢撣溫柔地說道:
“先賢撣,我沒說謊吧,長安繁華一如吾等所言,之後還會有數十萬人到北闕來瞻仰你,來這一趟絕對不虧。”
長安人還是喜歡熱鬧,聽說功冠五軍的西安侯歸來,多來橫門大街兩旁圍觀叫好。與當初任弘拎著龜茲王絳賓腦袋來時別無二致,只是聲浪大了些,“任弘”也不再是頭一次為人所知,反倒聞名已久,聲威日盛。
巧的是,當初他身邊跟著的人,與今日幾乎一模一樣。
韓敢當騎行在任弘邊上,遙望未央北闕,不由感慨道:“君侯,俺只覺得這北闕,就像等我回家的妻一般,始終在那守著,吾等則像出遠門的丈夫,每次都要給她捎點首飾回來掛上去。”
趙漢兒噗的一聲笑場,任弘也忍俊不禁,老韓這是什麼鬼比喻?感情他們每次拎回來的人頭,就是“首飾”唄?又不是烏孫人喜歡玩人頭皮。哪家妻子愛這血淋淋發臭的玩意,劇情好像從溫馨變驚悚了。
辛慶忌則聽說皇帝微時與西安侯是好友,問道:“天子會在北闕迎吾等麼?”
“不會。”
任弘卻有所預料,劉病已和劉賀不同,他知道分寸。
更何況,如今大漢的行政,也和烏孫一樣,是特殊的“太后臨朝”。
聽張敞說,劉病已以為孝昭服喪為由,杜絕了一切政務,而大將軍霍光令群臣奏事東宮,太皇太后上官氏省政,詔書也以她和皇帝二人共同名義下達。
當然,撇去這名義後,實際上仍是大將軍幕府操持一切。
果不其然,在北闕相迎的,只是新上任的丞相蔡義,以及幾位九卿,其中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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