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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任公竟能記得每個人,且目光如炬。”
都算不上多麼神奇的事,但關中那麼大,右扶風轄區內也有二十一個縣,任安卻偏要選最窮的武功縣落戶,就是因為此地鮮少豪家大戶,若有才幹,又動得經營,很快就能脫穎而出,舉縣聞名。
“於是任公雖只是小小斗食亭長,威望卻比縣長還高,慢慢地眾人推舉他做了縣三老,後來又以親近百姓,被察舉為武功縣長……”
不管哪個時代,作為外來客戶,通常是被土人們排擠欺壓的物件,可任安竟能融入進去,被推舉為縣中名望長者才能做的縣三老,進一步成了縣令,足見他當年在武功縣多麼受人推崇。
“亭長真是好職位啊。”
任弘心道:“劉邦做亭長時,便能黑白兩道通吃,一邊在體制內左右逢源,一邊與當地遊俠豪長交好,任安在武功縣也差不多,這要是遇上亂世,他估計也是一方豪傑。”
可個人奮鬥也得考慮歷史程序,任安之後的命運就有些波折了,因為漢武帝遊山玩水路過武功時,武功縣準備的帷帳沒達標,於是任安被撤職。
赤手空拳奮鬥十多年,一夜回到解放前,這件事大概讓任安反思了一下,最後認為自己之所以倒黴,是沒抱大腿。
於是就有了之後的故事。
不過從夏丁卯的敘述裡,任弘發現,任安雖然投靠了衛青做門客,卻沒有受到賞識,他和另一位叫”田仁“的同僚默默無聞許久後,才被找衛青徵辟人才的漢武帝發掘,從此平步青雲。
大一統的盛世裡,從背井離鄉的落魄窮車伕,靠自我奮鬥混到比兩千石,這真是一個勵志的故事。
然後任安、田仁哥倆,就在巫蠱之禍裡一起栽了,進了衛氏外戚的門,再想撇清關係就沒那麼容易了。
但任弘還是覺得,任安當年因騎牆而身死遭殺,在武帝朝那殘酷到令人震怖的政治鬥爭裡,其實也不算冤,更不算慘。
這話當著任安舊部下和夏丁卯的面,當然不能說,等他們找到任安在太乙亭旁的墳冢時,他這做孫子的,依然規規矩矩地三拜稽首,送上祭品。
“護北軍都尉任公之墓。”
這就是石碑上對任安這一生最後的註腳,死後葬在這,是任安最後的遺願,不知他在屠刀之下,是否後悔離開武功。
當年任安遭處斬,靠了太史公司馬遷幫忙才保住家眷性命,又有武功縣的舊部下們巴巴跑到長安,為其收屍,這才能歸葬此地。
所以每年裡也是有祭奠的,只是人情這東西不是永久的,總有淡去的那天,十五年前有數百人來祭奠,堪稱武功縣的盛況。可任安的舊識們死的死老的老,到今年寒食節祭掃,只有幾個人來了。
若非任弘歸來,恐怕再過些年,將再沒人記得任安的墳冢埋葬於此,任由它被瘋長的荒草環繞,一如這山間那些不知哪朝哪代的無主荒墳一般。
“那些幫忙安葬的人,每年祭掃的人,都得記下,這份人情,還是得由我來還啊。”
任弘對這身體年少時的事絲毫沒有印象,所以他只負責咚咚咚磕頭,哭泣和絮叨的事就交給老夏,無非是這些年的日子,以及任弘多麼有出息,在西域做下了好大功勞事業,也算光宗耀祖了。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青……”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見夏丁卯說得差不多了,任弘接上,朝墳冢再拱手道:“弘此番回到長安,或能躋身朝堂,甚至能封高爵,也算為任氏正名了,至於那個以讒言誣陷祖父,導致任氏遭難的仇家……”
“我遲早會讓他付出代價,還大父一個清白。”
清白不清白且另說,巫蠱之禍堪稱漢朝版的那十年,牽涉太多,極其敏感,連衛氏外戚出身,已經執掌天下權柄的大將軍霍光都不敢亂碰這一歷史問題,更別說任弘了。
所以任弘想為任安徹底翻案很難。
但沒辦法解決問題,可以把提出問題的人解決掉啊!
只要將那個向漢武帝告發任安與衛太子勾結的糧吏搞臭搞倒,學習儒生們最擅長的一招,從人品和道德上批判他,便能反過來證明,他當年的供詞為假,任安罪不至死。
了結這樁陳年恩怨,便是任弘對任氏唯一的“報答”。
倒是夏丁卯還有些擔心:“君子,那當年誣告老主君的糧吏,如今已是兩千石高官了,恐怕……”
當年在懸泉置為小吏時,任弘寂寂無名,夏丁卯不必太過擔憂。
而任弘加入傅介子使團後,身在西域,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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