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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弘看到傅介子的第一想法,竟不是等待多時的如釋重負,也不是激動莫名。

而是琢磨道:“這傅介子果然身材壯大,比我還高一點,難怪一頓飯能吃兩隻雞!”

傅介子不知任弘想法,上下打量他,問道:

“大丈夫無它志略,猶當效張騫、傅介子立功異域,安能久事筆硯間乎……這句話是你的?”

“是下吏聽聞傅公事蹟,一時妄言。”

任弘注意到,先前奉敦煌中部都尉之命,去迎接傅介子的蘇延年、陳彭祖二人也在傅介子身邊,定是他們到自己了。

傅介子撫著短鬚:“志氣倒是不錯,但你覺得,我能和博望侯相提並論?”

任弘垂首:“博望侯使月氏、大宛、烏孫,鑿空西域,西北國始通於漢。而如今西域已絕十餘載,傅公復通之,此謂二度鑿空。”

任弘真是佩服自己,二度鑿空這種話也能想出來。

“傅公還在龜茲斬匈奴使者,壯我漢國威,這件事,哪怕是博望侯,也不曾做過。想來傅公日後功名,當不亞於博望。”

“能會道。”

傅介子看向同行的幾位副使、官屬,指著任弘笑道:

“汝等也能如任弘這般嘴甜,多誇誇我便好了。”

副使、官屬皆大笑,徐奉德這時候卻道:“傅公若是喜歡這吏,下次再去西域,便帶上他好了!”

任弘是萬萬沒想到,徐奉德會這時候提出來,雖然聽上去是玩笑,但副使、從吏的笑聲卻停止了。

那個站在傅介子身邊,頭戴長冠,留著長長鬍須的副使搖頭道:

“老嗇夫笑了,傅公奉朝廷欽命出使,每個隨員都得上報朝廷,豈能任意加塞人手?”

徐奉德賠禮:“老朽戲言,戲言。”

他已經幫著任弘,試探了一輪,這件事果然沒那麼容易,不過,關鍵還在傅介子。

傅介子卻不置可否,只是指著身後眾多車馬隨員道:

“任弘,聽蘇延年,你為吏十分乾練,我這些屬下吏士,你可得好好招待妥當了!”

言罷,竟徑自向前走去。

“諾!”

任弘應了下來,卻有些搞不清傅介子什麼意思,還是徐奉德靠過來低聲提點了他一句:

“這位駿馬監,開始考較你了!”

……

“我想這傅介子,欣賞的是有條不紊之輩,可不會喜歡一個顧此失蹦人。”

徐奉德低聲對任弘道:“傅公這次不是從大宛國帶回了馬麼,汗血馬若是傷了病了死了,我懸泉置可擔待不起。你且先在外安排妥當,再進去拜見不遲。”

他拍了拍任弘的肩:“勿要想太多,先做好本分事,我與老夏,在裡面為你暖場!”

“多謝嗇夫!”

任弘瞭然,便立刻引導使節團的車馬,往馬廄方向走去。

懸泉置廄屋頂上沒瓦,只架櫞木,上面鋪一層密集的蘆葦,然而再鋪一層泥,反覆幾次,便足以應付敦煌乾旱少雨的氣。

任弘早在上午,就已經來馬廄巡視過了,廄嗇夫和廄佐都是勤勉任職的本分人,早已為馬準備了兩個最寬大的馬欄,打掃得乾乾淨淨,還備足了供牛馬食用的“茭”(激ao)。

茭是牛馬草料的統稱,有麥稈、粟杆,也有牧草。懸泉置每要接待許多車馬,需要大量茭草,或來自於官府每年從田裡收上來的芻稿,或是徵募百姓在野外收割後交上來。

但驛馬光吃草料可不行,不但羸瘦,還容易得病。

需得用鍘刀將草料鍘細後,和水拌上穀物和豆子。馬匹食量大,一頓能吃兩鬥糧食,遇上要晝夜急行數百里的,廄吏還要忍著心疼,拌進去幾個自己都捨不得吃的雞蛋……

考慮到大宛馬初來乍到,不一定習慣中原的草料,任弘還讓廄吏為它們準備了苜蓿(muxu)。

苜蓿來自汗血馬的老家大宛,也是張騫老哥鑿空後傳入的外來物種,這玩意倒沒被當成藥材,而是為飼料大規模種植,從關中到敦煌,隨處可見苑田裡開著苜蓿的紫色花。

可任弘在傅介子的使團車隊裡仔細瞧了一圈,看見了各色馬匹,甚至還有高大的雙峰駝,卻唯獨沒有見到傳中的馬!

“怪哉……”廄嗇夫也發現了這點,和任弘對視一眼,覺得有些蹊蹺。

但傅介子使團的眾人,似乎並不在意這點,他們多是頭戴赤巾,身披甲冑的斥候、兵卒,從萬里之外歸來,風塵僕僕,但精神氣卻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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