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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畜產南下,欲降漢!”
……
二月中旬,正對左賢王部的漢雲中郡,太守張千秋——張安世那年輕多才卻病怏怏的長子,也被邊塞侯官告知了西嗕王南下降漢之事。
張千秋頷首:“看來五原屬國都尉派去的說客立功了。”
西嗕乃是匈奴與烏桓之間的部落,其祖先乃是河西羌部,被匈奴遷到了東方抵禦烏桓,在匈奴強盛時,西嗕還能跟著單于去烏桓地盤上收皮布稅,如今匈奴已衰,烏桓背靠漢朝,連先單于的墓冢都掘了,又哪裡會懼怕西嗕,每當烏桓入寇時,西嗕首當其衝,苦不堪言。
西嗕王屢屢向單于請求遷到單于庭附近,卻不被允許,加上前幾年匈奴大災,又遭烏桓鮮卑襲擊,西嗕損失慘重,人口驟降六成!
左地實在是沒法待下去了,西嗕遂聽了五原屬國都尉趙漢兒派去的使者說勸,決定南下投降漢朝。
“西嗕已至頹當城,然為匈奴甌脫王追擊所阻,派人來雲中、定襄求助!”
侯官莫名激動,雲中已經沒久沒撈到仗打了,但張千秋卻一邊咳嗽著,邊裹緊了裘服道:“容我再想想。”
他們張家三代人都一個特點,年輕時天縱奇才,一過三十歲,就變得無比圓滑,張千秋當年跟著範明友出雲中擊烏桓,回去後大將軍霍光問他和霍禹兵事,霍禹張口結舌,張千秋卻對答如流,對沿途地理等爛熟於心。
張千秋回家後得意地將此事一說,就被張安世行了家法,狠狠打了一頓!
沒人知道那天張安世教了張千秋怎樣的做人道理,自那以後,張千秋便開始低調做人,儘量不出頭,遇事經常要考慮很久。
他還在這三思,隔壁卻有人不假思索,立刻出兵了!
“太守,定襄郡守已發兵至頹當城,與匈奴甌脫王交戰!”
“前方,已經打起來了!”
……
“陛下,匈奴雖欲從上游來厭勝,罪大惡極,然主不可因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致戰,匆匆勞師遠涉,損費國用,徼功萬里,非社稷之計也……”
長安未央宮中,以魏相、蕭望之為首的儒吏們的勸阻,已經越來越顯得蒼白無力,匈奴欲詛咒天子的訊息已經傳了出去,不止是長安,整個三輔三河都義憤填膺。
魏相當初反對任弘討伐烏就屠時曾說過:“救亂誅暴,謂之義兵,兵義者王。”
眼下匈奴作死在先,大漢奉辭伐罪,名正言順,根本挑不出毛病來。
故眾人已經不敢直接反對戰爭,只希望能拖一拖。
但用什麼理由拖呢?
魏相過去反戰,曾舉過內禍未熄、五穀不登,國內用人不明冤假錯案很多等例子,可現在卻閉嘴不言,只讓蕭望之衝塔,結果被主戰一派駁斥得遍體鱗傷。
任弘也不上場,由楊惲駁之。
“五穀不登?蕭大夫莫不是說笑,三輔去歲大穰,陛下所籍之田畝產十五石,有麒麟閣所藏圖畫為證,當初諸君不是盛讚聖天子得天降祥瑞麼?今日怎就忘了?據我所知,大司農花了一整年轉運糧食,從關東低價購買豐地之糧,使京兆太倉、邊郡常平倉粟麥裝得滿滿當當,夠十數萬大軍兩年之用。”
任吏不明,冤假錯案多也不能拿出來說了,竟寧元年時,天子下了一道詔書,承認孝武和霍光時期,確實有用法苛刻,決獄不當的情況,使得不辜蒙戮,父子悲恨,朕甚傷之!
但他也沒有采取魏相等人希望的,使春秋決獄擴大化,而是讓朝中兩位律法專家,御史大夫於定國和新任廷尉的趙廣漢主持,與郡鞠獄,也就是複核冤假錯案,更增加了四個“廷尉平”,秩六百石,專門在秋後奏讞案情,監督各郡。
這件事也是儒吏和賢良誇過的,朝堂可是有記憶的,史官就坐在殿尾盯著呢!
至於內禍,也不太好提……霍家都倒了,誰是下一個禍亂國家的,是外戚許、史呢?還是任、張、韓呢?憑空誹謗大臣這種話,他們也不敢亂提。
一時間,年初在回中宮見左賢王朝漢,還宣佈以德服人獲得勝利,彈冠相慶的魏相、蕭望之、疏廣、貢禹等人面面相覷。蕭望之還有些發懵,聰慧點的魏相則反應過來了,這一切,或許都在任弘計劃之中,原來節節敗退,在大司馬衛將軍和主戰派面前毫無招架之力的,是他們啊!
魏相心裡酸酸的:”天子恐早知此事,然卻故意縱容。”
除非讓學《易》的梁丘賀來言鬼神天人之事,算個大凶之卦,否則別無他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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