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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掌握一些學術話語權,順便由自己來講述孔子的故事。
任弘很理解孔家如此迫切的心情,因為今文經學的各路大能們,已經要把孔子的身世玩壞了!
今文各派喜歡將孔子神話,認為孔子是其母親和父親在尼丘山一起祈禱,感受黑龍之“精”後而生。
任弘還在一篇公羊派後學鼓搗出來的《春秋演孔圖》裡見過更扯淡的,說孔子母顏氏徵在大澤之坡郊遊,夢見黑帝請她,於是就去了,在夢中交合,後覺有感,在空桑之中生下孔丘。
咋又是黑?
多半是想跟五德始終對應上吧,在他們敘述下,孔子成了帝子、作六經,降臨世間託古改制。今文各家就是想將孔子塑造成受命於天的素王,而《春秋》直接繼承周代以後的水德正統,什麼五霸七雄秦朝都統統踢一邊去。
今文經各派再這樣下去,就要神學化了,不把孔子造成先知和上帝之子不甘心。
這下孔子身世是越來越神秘了,但孔家卻越來越尷尬,一來總感覺家族祖先綠油油的,二來也心生懼怕——孔子乃其母感黑龍、黑帝生,而傳說中劉邦是赤帝子,這讓漢家天子怎麼想?
於是孔家反其道而行,拼命將孔子形象往“凡人”上拽,甚至一反今文諸家認為孔子作六經,孔家親自背書,認為古《六經》是古代典籍,只是戰國散亂經孔子校訂整理而已,周公是先聖,孔子是先師。孔子的貢獻在於“述而不作”,繼承並弘揚古學。
“在如何家族長存上,孔氏很聰明。”
任弘暗暗頷首,別人給孔子貼金,孔家就匆匆將金揭下來一些,即便大漢天子尊儒尊孔,也不希望有一個跟自己平起平坐的“素王”吧。
他看了一眼劉詢方向,發現天子對孔卬的對答確實很有興趣,常是其議,遂料定:“今日後,古文尚書恐將列為官學之一。”
這對任弘來說是好事,因為左傳也算古文經,對孔子的敘述與孔家類似,都是將其當成人,而不是神,甚至還夾雜了一些孔子的黑料。
古文經是真是假,那是歷史學家、考古學家糾結的事,而對沒節操政治家來說……
“只論利益!”
……
等尚書兩家辯論完已是下午,石渠閣首日會議最精彩的地方卻才剛剛開始,那便是四家詩的大混戰。
四家詩是各有傳承的,流傳最早的是魯詩。魯人申培,跟著荀子的學生浮丘伯學《詩》,漢文帝時候立為博士,此時魯詩的傳播也最廣,解經以平實著稱,如今傳到了韋玄成手裡。
和平實的魯詩相比,齊詩就是個妖豔賤貨了,解經雜以陰陽五行,荒誕附會,也不知那老實巴交的蕭望之是如何上了這條船的。
韓詩同是燕人韓嬰所傳,解經也很平實的,和魯詩差不多,而且韓詩喜歡說故事解經,倒是挺有意思,不過侷限於燕趙之地。為了保住學派,本來已經退休的王吉重新回來加入辯論,也是拼了。
但就任弘所知,歷史上,未來這三家詩都會失傳,最終是他已開始扶持毛詩笑到了最後。
按照毛詩一派自己的敘述,他們的歷史也很悠久呢:說是孔子刪《詩》,然後傳給弟子卜商,卜商做了《毛詩序》,然後將《詩經》傳授給魯國人曾申,曾申後又傳授給魏國人李克,李克又傳回魯國人孟仲子,孟仲子傳授給根牟子,根牟子傳授給趙國人荀子。
荀子又將《詩經》傳給魯國人毛亨,毛亨作訓詁傳,然後傳給趙國人毛萇。當時人稱毛亨為大毛公,稱毛萇為小毛公。而小毛公又傳大貫公,大貫公傳給兒子,河間太傅貫長卿。
而因為貫長卿同時研習左傳,故毛詩的解詩風格,就事實言多與《左傳》相合,在典章制度方面多與《周禮》相合,在訓詁方面多與《爾雅》相合。
而毛詩也有很多優點,後世被詬病太注重政治教化,關關雎鳩居然往後妃之德上靠,詩經裡還有些露骨的**之詩,舒而脫脫兮什麼的,都非得強行解釋一番。
可這個弊端在大漢,卻是加分項,政治立場站得對,傳箋又平實簡要,便於傳習,在民間發展很久,沒有與基層脫節,故語言較為平易近人——只要別堅持用大篆傳播的話。
再加上任弘力捧,毛詩看上去馬上就要起飛了,現在就缺一個一炮打響的機會。
但很遺憾,解延年並無他老師貫長卿的本事,又遇上了三個……不,是四個難纏的對手。
除了王吉、韋玄成、蕭望之這三位隨便拎出來都能打的名儒提前串通在一起狙擊毛詩外,蕭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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