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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共贏也!”
劉詢已經意識到,這局棋的規則,與普通對弈簡單的輸贏截然不同,身為君主,要在掌握為主動權操持二柄的同時,努力讓棋局延續下去。
若一心想勝過對方,強壓一頭,逞一時之快,那平衡就會被打破,離拎起棋盤砸到對方腦殼上也不遠了。
相互交心已成過往,在上下一日百戰的對抗中,尋找平衡與共存,這是他們目前的狀態。
“君臣不同道,下以名禱。君操其名,臣效其形,形名參同,上下和調也。”
劉詢扶起任弘,又與他來到傅介子衣冠槨前重重一拜,任弘想讓傅介子變成今日振旅真正的主角,劉詢也順其心意,這對二人都是好事,因為……
“棋盤上黑白兩子,應有主次優劣之分,但朕希望這場對弈,能一直下下去!”
……
瑤光帶著兩個孩子,陪著許皇后和太子驂乘,相較於男人們的勾心鬥角,女人的關係反而更簡單些,遠遠望著任弘向天子獻俘授馘,這將是數十萬長安人今後能吹十年的一幕。
“虛閭權渠單于叛逆兩邦之約,縱容萬騎長往來入塞,捕殺吏卒,追襲西嗕,慘毒行於民,大惡通於天。胡虜以為漠北絕遠,強漢不能臣也。臣介子、臣充國、臣弘將義兵,奉陛下詔討其罪,行天誅,賴高廟神靈,陰陽並應,天氣精明,歷兩戰,陷陳克敵,斬虛閭權渠首及名王以下來獻!請陛下收驗之!”
這是任弘和趙充國一起寫的報功奏疏,特地將傅介子放在了前面。
不過戰利品基本是他所得,寶刀徑路、被斬斷成兩截的鷹羽白纛、單于名為“六羸”的戰車,他身上扒下來的斯基泰式華麗甲冑、幾個被俘的小王和萬騎長,都一一系了過來。
而任弘最後奉上的,是今日的重頭戲:虛閭權渠的首級。
首級用石灰醃製過,小心儲存,雖然有些臭但依然面貌如新,但前將軍韓增得了皇帝授意,大聲說,這究竟是否為單于首級要找人驗過。
這不是針對任弘,而是針對另一個人。
韓增讓人端著單于首級,走到和四夷屬邦使者中間,一個身穿漢服的匈奴人面前道:“稽侯珊王子,這當真是單于的頭顱麼?”
卻是被漢朝扣留的左賢王稽侯珊(呼韓邪),他今日被迫來觀禮,十分低調地縮著腦袋,卻仍被喊了出來。
任弘都覺得這有些過分了,殺了父親又讓做兒子的去辨識,皇帝這是故意的吧?殺人誅心啊。
“朕這是想試試他。”
這件事上,劉詢倒是不想隱瞞,只與身旁的任弘低聲道:“典屬國提議,讓稽侯珊做南單于,統領漠南,為大漢保塞。”
他不是在問任弘意見,而是自顧自地說道:“但朕不放心,覺得他的乖順屈從,不過是裝出來的,大漢斬其父,稽侯珊或許會心懷恨意。”
“若稽侯珊憤怒,說明這是養不熟的狼,那事後就找個藉口,一起送去見單于。”
“陛下,若他故作欣喜呢?”任弘問道。
“那也留不得。“劉詢淡淡地說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但戎狄豺狼,居然連這可以嚥下去,日後肯定也會背叛朕,就像周初武庚之亂一樣。”
雖然匈奴的父子親情和大漢不一定相同,但按劉詢的說法,這稽侯珊不管怎麼做都死路一條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可稽侯珊的反應卻讓二人有些驚訝,他既沒有憤怒也沒有欣喜,而是看了一眼腦袋後點點頭,說確實是單于腦袋,又跪地稽頭,默不作聲地流淚,哭泣不語。
劉詢和任弘面面相覷,這稽侯珊不簡單啊,有金日磾內味了!
這下還真有點不好找藉口殺了,劉詢立刻變了顏色,制止韓增道:“朕已頒詔,自今以後,子首匿父母、妻匿夫、孫匿大父母,皆勿坐。單于有罪,然稽侯珊王子何辜?前將軍,勿要難為他!”
韓增應諾,演完了屬於自己的戲份,倒是稽侯珊卻來勁了,膝行至劉詢與任弘面前,再頓首道:“稽侯珊原本不知孝順為何物,直到來到大漢,受禮樂薰陶,方知孝為百德之首,虛閭權渠冒犯天子,固然有罪該死,但畢竟是臣的父親,還望陛下能讓臣收斂他的屍身。”
劉詢允之,但虛閭權渠的首級不能給,還另有大用。
既然漢滅匈奴被標榜為以仁伐不仁,那戲份就得做足,劉詢按照古禮,接過彤弓,朝任弘帶回來的單于車駕射之,三發而後下車,來到單于首級面前,以斬蛇寶劍輕輕擊之,又以黃鉞試之,最後懸之大白之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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