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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然山脈很長,在匈奴草原上綿延八百里,它在東南方的餘脈叫“速邪烏燕然山”。
往南不遠便是大漠,而其西南方已能隱隱看到姑且水和浚稽山,乃是從匈奴腹地南返漢地的必經之路。遂成為漢匈戰役頻繁爆發的地點,這是歷史上後漢勒石燕然的地方,亦是前漢李廣利全軍覆沒之地。
二十多年前的故戰場是一片寬闊的草原,草木生長得較他處更旺,只在路過時不經意能看到,叢中埋著露出半截的白骨。
趙充國與任弘在餘吾水分別後一路抵達此處,路過故戰場時還特地下來看了一眼。
徵和四年速邪烏燕然山之役,漢軍七萬騎覆沒於此,趙充國的老上司李廣利也投降了匈奴,幸虧他當時在長安做車騎將軍長史。決戰當夜,單于軍於漢軍前掘塹深數尺,並從其後急擊之,現在仍能找到那條深深的溝壑。
趙充國對李廣利並無太大留念,只是想著當時軍中還有他不少袍澤兄弟,或許便殞命於此。他的好友之一,乃是第二代煇渠侯,雖是匈奴人後裔,卻忠於大漢,據說那一戰,他懷疑李廣利有異心,欲執之而被貳師所斬。
還有許多趙充國仍念著名字的老戰友,他們活過了天漢二年東天山之戰,卻死在了這兒,這滋養了草木的骨駭或許便是他們的,只可惜甲冑衣裳都被匈奴人陸續剝走了,血肉則便宜了野狼禿鷲,再無法辨認身份。趙充國讓士卒紮營時拾取一些放到車上,等運回漢地後統一埋了。
目睹這故戰場的慘烈,趙充國不由想到西進燕然隘口的任弘,他們南下至此,也遇上了出居延塞千里,渡過大漠後繼續向北尋找大軍的河西斥候,這才得知了右賢王投降大漢,不出兵助單于,傅介子軍也向東進發。
“老夫果然還是錯過了。”
趙充國摸著懷中那枚赤仄錢嘿然,但也不由為任弘與傅介子擔心,兩人一前一後同時與單于軍遭遇還好,若不幸各自為戰,恐重蹈貳師深入邀功的覆轍。
他手下的辛慶忌、蘇通國前來請求北上合戰,但趙充**的戰馬大多勻給任弘了,大多數人幾乎變成了步兵,張彭祖等人希望南下休整補充,就算任弘敗了,他們也能接應,現在是兄弟上山各自努力,何必再勞苦士卒去赴死?
校尉們爭論時,在故戰場上行走的趙充國好似踢到了什麼東西,發出金石之聲,低下身子撿起時還折了腰,疼得老將軍直咧嘴,這次出塞真將七十多歲的他折騰得夠嗆。
一看手中,卻是枚五銖錢,還是已經停止鑄造的赤仄,赤銅為其郭,錢為紺色,大概是某個士兵的遺物,逃過了匈奴人的搜檢,在戰場荒草中一趟就是二十多年。
趙充國將它收好:“二十年前士卒們沒能回家。”
“但這次,出塞三支大軍,得全甲而還,就算戰死,也得在勝利後載譽而歸。”
他召集校尉們,下令到:“諸校隨我駐於姑且水、燕然山之間,等待西安侯與義陽侯南下。”
又點了兩個人的名:“新陽侯慶忌、西苑左校尉通國!”
二人應諾而出,新陽侯辛慶忌負責率領涼州騎,其中不少人任弘的西涼軍老部下,蘇通國則將休屠騎,這是最能打也漢化程度最深的一支屬國義從騎,從衛霍時代至今,屢立戰功。
這兩人是最期盼去支援任弘的,辛慶忌勇將也,而蘇通國少時在匈奴,熟悉環境。而現在,趙充國鬆開了他們脖子上的繩子,讓兩匹梟騎帶著兩萬騎兵向北馳去。
“去罷!別給老夫丟臉!”
……
三日後,燕然山最北端,郅居水上游地區,綿長的河流在草原上九曲十八彎,來自單于庭的三萬戶帳落稀稀散散地在水邊休憩。
帳落在隘口滯留數日,在匈奴大軍遲遲無法攻破駝城後,轉而向北,大單于也沒耐心讓帳落聚集而行,而是讓他們以部落為單位分散開來行動。於是十餘萬人,趕著上百萬頭牲畜,走得百餘里內到處都是,不少部落違反了大單于的命令,停下不走甚至開始走回頭路。
彌蘭陀的新主人,一位千騎長倒是忠於單于,始終帶著他的小部落追隨單于大部隊,只是跋涉這麼久後,隨著馬匹羸病,部眾疲乏,漸漸掉了隊,已經落到單于後數十里,只勉強走在斷後的烏藉都尉萬餘騎之前。
千騎長的鞭子抽得更響亮了,馬匹多死,牛也在遷徙過程中受驚跑了不少,總不能用羊來拉扯吧,他勒令幾個奴隸拽著車輿,卻又捨不得扔上面不知道攢了幾代人的各種物品,多是他祖父、父親從月氏、西域、漢地搶來的器皿,單個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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