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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呢?」

話音未落盡,許象乾已經坐了下去。

照師姐可從來沒有對他這樣過啊,此刻他的骨頭都酥了:「嘶,我怎麼突然腿腳有點不舒服?師姐你是懂醫術的,快幫我看看……」

已是全然不記得還有姜望這個人了!

姜望笑著搖了搖頭,在或明或暗的許多目光裡,青衫一襲,獨自走出了龍宮。

把所有的喧囂、璀璨、風光,都留在身後。

只給一個獨行的背影,任人遙望。

……

……

「天穹高來,九萬九喲~」

「白雲扯下~走綿羊喲~」

「哥哥你的駿馬,往哪裡放~」

「怎麼跑到了~跑到了~跑到妹兒家的心尖上~」

牧歌悠悠,飄蕩在遠方。

一隻純白的犛牛,拉著一輛無遮無掩的車。

車上坐著一個長袍裹身的人,戴著巨大的斗篷,當然也無法被看清真容。他手上拿著一卷經書,乃蒼圖神文所著,名為《神恩經》。

他當然便是半道被打回來的蒼瞑。

作為現世神使,他長期以來代表蒼圖神的意志,行走於人間,被牧民們頂禮膜拜。

每受一份信仰,就得一分雜念。

他傾聽祝禱,而無視怨恨。

在過去幾十年的修行裡,他從來都是閉著眼睛。

不如此,無法直視人心之惡。

但這一次,他睜開了眼睛……也未能直視李一的劍。

他這一次證就洞真,南下參與龍宮宴,為的可不是以初入洞真的實力,去做李一的墊腳石。他是帶著振奮牧國聲勢的任務,是去彰顯萬教合流的偉大成果。他是帶著幾十年未睜開的眼睛,去釋放他與生俱來的恐怖!

但還是戰敗了。

一人,一劍,一橫。

粹到能夠斬斷一切。

也斬斷了他赴宴的雄心。

南下,南下。

南下是草原人多少年的美夢,但在歷史的長河裡,每每都有這一橫。如天塹,似銀河……牧馬過不得。

南下,南下。

南下的宏圖從來沒有真正成功過,從來都只實現在歌謠中。

此刻他坐在牛車上,吹拂著曠野的風,以指腹摩挲經文,靜靜讀他的經。天地孤曠,時光漫長。

而在那蒼茫無邊的碧色裡,漸漸走來了一個人。

戴著一張厚重的青銅鬼面,壓低了他的斗篷。

不露真顏者,就這樣相逢了另一個遮掩真容的人。

蒼瞑認得這個人。

在厄耳德彌裡屢屢創造記錄,又贏得了云云公主芳心,更有「天下第一美男子」之名的趙汝成。

他如何感知不到?

很多人都覺得趙汝成才是觀河臺上最漂亮的那一個,夜兒稱名「豔魁」,是因為豔魁只在女子間評選。

夜兒固然是完美無瑕,但趙汝成的容顏,超脫了性別的意義,幾同於美神的外徵。

在吹過曠野的風聲裡,是蒼瞑先開的口。

「這一次的龍宮宴只有我參與。」他這樣說。

「我知道。」戴著青銅鬼面的人說。

蒼瞑又道:「我也不參與了。我被李一擊敗,無顏再往。」

戴著青銅鬼面的人,抬頭看了他一眼,略有些驚訝,但還是道:「知道了。」

蒼瞑停下了指腹對神文的摩挲:「所以你要去哪裡?」

「去我應該去的地方。」戴著青銅鬼面的人說。

「你如何定義……什麼是你應該去的地方?」

「我們都只能定義自己。」

蒼瞑感受到那種自我,因而問道:「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跟雲殿下說了麼?」

「應該是說了。」

「應該?」

「說了。」

「雲殿下同意了?」

「我只能確定我已告知。」

蒼瞑輕嘆一口氣:「你說,我在這裡遇到你,是不是神的意志?」

「此地王權最高。」

「那我換個詞。」蒼瞑從善如流:「你覺得算天意如此嗎?」

「別給尋常的事情寄託那麼多無聊的意義。」戴著青銅鬼面的人留著寸發,話語也同樣簡單直接:「大家同樣抄近路,偶然碰上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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