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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者】所講述的故事,能夠解釋過去的疑問,填補歷史的空白。簡直是嚴絲合縫地嵌進歷史裡。
但姜望只聽不言,不敢盡信。
這位超脫者接近全知,既知道很多隱秘,也知道很多人心裡的疑問。要圓一個謊,填幾個所謂歷史真相,實在是再容易不過。
那邊鬥昭則只是看著楚天子的劍,一心撲在對帝室劍術的研究上——雖然以他的身份,楚國一應藏法對他無有遮掩,但又怎麼及得上皇帝的親自演示呢?
赤凰帝劍的每一次下移,都是【無名者】存身根本的粉碎。以鬥昭的境界,雖不能捕捉具體的過程,也多少能感受劍意的闡發。
倒是左囂的聲音悠悠響起:“諸聖最初構想的所謂‘大成至聖’,應該不是你現在這個樣子吧?”
【無名者】垂下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殘軀,已經透過那道蔓延此身的劍創,看到血肉萎靡的枯瘦雙腿下,屬於阿鼻鬼窟的幽幽空洞,無底之淵。
祂挪動視線的過程已經非常緩慢,就這樣緩緩垂落又抬起,勉強地看向左囂:“我這個樣子……如果你的路是為此而斷,想來你也不甘!”
祂深深地呼吸了一次:“事實的確如此,最早我在無冤嶺所設想的大成至聖,是一種極致圓滿的偉大存在,是一種幾乎不可能實現的設想。我們生活在最燦爛的時代裡,但沒有人能夠立即邁出那一步。”
“尤其是墨祖的告警讓我們知曉,那種恐怖正在逼近,我們已經沒有太多時間。我們在禍水下定決心,想要成就的是一件無限靠近‘大成至聖’的武器——名為‘天衍至聖’!”
“我們遍思所有,這是無解之解,無路之路。”
“我們徹底抹掉了歷史,把自己的籌劃割出歲月,藏在遺失的時光中,想以此對抗那種真正的恐怖。以隱秘殺隱秘,用無限的力量,去殺死永恆的存在。”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我們要成就的是一具能夠演化所有大道的至聖之軀,演化出極致偉大的力量。最後以儒祖和法祖為主導,一起操縱天衍至聖,向那種恐怖發起挑戰!”
“最後如諸位所見——我們失敗了!”
【無名者】的眸中幾無光彩,那是一種衰竭的黯淡,絕望的吶喊:“我們曾經生活在一個怎樣的時代裡,諸位深知嗎?”
“當年我們做不到的事情,今世能成功嗎?”
沒有人說話。
但祂感受著這些人的鬥志,沒有一個人動搖。
其中如姜望、鬥昭、楚太子、楚國師這幾個年輕的絕巔,意志更是昂揚如烈火。
年輕人永遠不會對這個世界絕望。
“今必勝昔”不是一句口號,而正是這種蓬勃的心情。
【無名者】一時默然,但又在不斷下沉的赤凰帝劍前抬眼:“所謂諸子百家,立說各家已過千數,真正擁有巨大影響力的,不過數百家。其中又有一些同宗共源——”
“以傳承遠古聖賢兵武的兵家而論,分兵權謀、兵形勢、兵陰陽、兵技巧。權謀者有十三家,是‘未戰而廟算勝者’;形勢者有十一家,講究‘相機而動,勢無常形’;陰陽者有十六家,‘以刑為陰克,以德為陽生,合五行生剋之理,決機於天意之中’;技巧者有十三家,練兵擺陣、器械機關,木鳶流馬,莫不在其中。”
“百家爭鳴的過程,不過是兼收幷蓄,此消彼長,去蕪存菁。經不起時間檢閱的學說,終將被歷史沖刷,而在這沖刷的過程裡,凝聚出一尊尊聖名。”
“在創造【蓮華聖界】的時候,我們的時代也走到了最巔峰。偽聖數以百計,小聖、亞聖也過百,真正的聖人就有十七尊,而至聖有三尊,曰儒祖、法祖、墨祖。”
“我們共同創造了‘天衍至聖’,開啟了那場湮滅在時光深處的戰爭——最後的結局是諸聖命化,儒聖、法聖都沉眠。我也變成了你們所看到的這個樣子。”
祂掛在那裡,彷彿在等待最後的風乾的結局:“我是那個時代的殘跡,為了保留諸聖遺產,保留對抗那種恐怖的希望,躲藏在隕仙林裡,日復一日地屈辱地活著!”
“我們失敗了,但是我沒有放棄。通曉陰陽的我,僥倖在那場巨大的災難之下保留了意志。就這樣一個人躲在隕仙林裡,竭盡全力地隱藏自己,一點一點撿起‘天衍至聖’的殘軀,努力拼湊我們的舊願。這實在是漫長的一段時光,可我已經忘了時光的流逝。只想要終我永恆的一生,完成大成至聖的構想,想盡一切辦法,彌補我們那個時代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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