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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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韌的神色頓時凝固住。

顯露在他面前的，是一張“精心”妝扮過的面容，一張臉刷得比牆還白，塗了胭脂，眉淡而粗，眼睛無神，眼下點了淚痣，唇畫得厚厚的，唇色暗紅，俗豔之極。

不，只有俗，沒有豔！

趙韌麵皮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下，不忍卒睹地扭過頭：“把臉洗乾淨了來見朕。”

朝朝見他一臉嫌棄，鬆了口氣，不枉她在車轎上一番辛苦。她低垂著頭，姿態柔順：“民女的妝容是防水的，水洗不去。”

趙韌：“……”不甘心地想再仔細看清她的容貌，然而，對著那張臉，他還是沒能堅持一息。

外面響起談德升的聲音：“陛下，宗正寺卿陳王求見。”

趙韌正當滿心煩躁，聲音便帶上了森冷：“他倒會掐著時間。”

談德升噤若寒蟬。

朝朝趁機道：“陛下既有事，民女先告退。”

趙韌又看了她一眼，很快辣眼睛地別開眼，冷冷道：“朕允你走了嗎？”指向身後一道紫地鸞鳥紋錦簾，“去裡面等著。”

見朝朝不動，他冷笑道：“你想讓陳王知道你在朕這裡，朕可不介意。”提聲吩咐，“宣他進來。”

外面腳步聲響。

朝朝咬牙：趙韌只是想用自己要脅祖父，尚有轉圜餘地。但若讓宗正寺卿陳王那個最講規矩的發現，自己和趙韌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那就真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朝朝別無他法，只得快步躲進簾後。

她吃了一驚。

錦簾後雕床精緻，錦幔低垂。四角點著炭盆。銅鎏金三足螭紋香爐中輕煙嫋嫋，一股清甜的香氣瀰漫其中，叫人昏昏欲睡。

竟是寢殿。

想到趙韌先前的那些話，朝朝的心撲通撲通亂跳起來，忍不住又摸了摸袖中藏的尖利金簪。

難道她竟料錯了？趙韌的口味不會這麼重吧，她都妝扮成這個模樣了，還下得去嘴？

外面，陳王戰戰兢兢地在和趙韌說話：“……選了安德殿，那邊三面環水，只有一條路進出，太上皇在那邊能靜心養病。汪太妃娘娘會搬去同住，照顧太上皇。”

陳王說的是承平帝和趙旦的母親汪貴妃？原來，新帝封了他們為太上皇和太妃。

趙韌的聲音冷峭如寒刀出鞘：“趙旦呢？”

陳王答道：“庶人趙旦按例該逐出東宮，別處幽禁。”

趙韌嗤笑一聲：“你倒會安排。”

陳王立刻惶恐起來：“還請陛下吩咐。”

趙韌卻不說話，只有不緊不慢輕叩桌案的聲音響起，叫人心慌。

談德升小聲提示道：“太上皇病重……”

陳王恍然大悟，忙道：“為人子者，當為父母盡孝，臣先前考慮不周，當讓庶人趙旦去安德殿侍疾。”

趙韌這才道：“只准他帶兩身衣物，東宮舊人舊物一概不許帶。”

朝朝聽得捏緊了手：趙旦自小養尊處優，只怕連自己穿衣都沒有過。趙韌什麼都不許他帶，這是要逼得他走投無路啊。

陳王也沒料到新帝待趙旦竟如此苛刻，連表面工夫都不屑做，愣了愣，心中打鼓，不敢再提趙旦：“太后娘娘已搬入壽康殿，幾位王妃公主得了信，都趕進宮給太后娘娘請安來了。”

朝朝恍然：難怪會在朱雀門碰見壽安長公主。原來是趕著來討好新太后了。

外面又有人求見新帝，彙報京城重新佈防的安排。

這一次討論的時間更長。朝朝聽不懂，更站不住，龍床不敢坐，就在靠牆的羅漢榻上坐下。心頭煎熬：一邊擔心趙旦，一邊擔心簡先生去見祖父，怎麼還沒有迴音？

祖父若是不肯答應他們的要求，趙韌難道真要強行納她？看他行事全無忌憚，只怕當真做得出這等不顧禮義廉恥之事。

空氣中清甜的香味似乎越來越濃，催人慾眠。朝朝打了個呵欠，努力保持清醒，眼皮卻不知不覺越來越重。

趙韌打發走了新任的殿前衛馬軍都指揮使郭移海，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從昨夜到現在，他馬不停蹄地佈置一切，穩定局勢，到現在還沒合過眼。饒是精力旺盛，也感到了疲累。

談德升輕手輕腳地走近：“陛下，小的幫你捏捏？”

趙韌擺了擺手：“簡先生那裡還沒有迴音？”

談德升道：“花相公暈倒了。”

趙韌一怔：“怎麼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