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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臉懺悔,熱淚橫流。

兩個人物都畫得極其簡練,容貌服飾一概沒有,但姿態十分傳神。簡單幾筆,那站著的人鼻孔朝天的傲然姿態,和蹲著的人涕淚交流的懺悔神情,便躍然紙上。

兩人五官神情都是空白,卻有兩個大大的問號,各自打在腦袋上。

君珂笑了一陣,搖頭,心想某人真是小心眼啊小心眼,真是記仇啊記仇,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記著秋後算賬。

不過她隨即便斂了笑容——納蘭述未必是真記仇,記仇也不會在這時辰,他是怕她心情鬱悶鑽牛角尖,故意找事讓她分散注意力吧?

微微嘆息一聲,又忍不住一笑,原本是很鬱悶憤怒的,此刻卻不由不為這樣細膩不言的心思而微微放開,君珂拿起那截炭筆,認認真真在昂頭的那個小人腦袋裡填:“納蘭述”;在ORZ熱淚橫飛認罪的小人腦袋裡填:“君珂”。

填完後原樣包好,把炭筆留下,一抬手擲了回去。

彈丸飛了出來,那邊納蘭述早在那等著,展開一看,神情滿意,眉眼花花。

底下一窩蜂的衙役又奔來緊張,納蘭述怒目,“看什麼看!小珂要的選單!”

衙役無語,悻悻離去——人傢什麼都沒做,石子拋來拋去不犯法吧?

納蘭述抓著個炭筆,取出張紙,匆匆又畫了幾筆,依樣擲回去。

君珂接了,展開一看,紙上是個刺毛亂飛的荊條,旁邊一個小人雙手叉腰橫眉豎目。

君珂發了陣傻,這才想起自己半途夭折的“負荊請罪”,趕緊唰唰幾筆,畫了只狼牙棒。

下次我背狼牙棒!保證不掉刺!

這回郡王似乎滿意了,石子投回來,漫畫換了主題,一個小人正抓著個和尚暴打。中間一個觀戰的梳髻的少女。納蘭述在那少女身上寫“君珂”,畫她姿態欲待抬腳,卻看不出奔向誰,然後又是一個大大的問號。

醋罈子!君珂在肚子裡罵一聲,這吃的哪門子飛醋喲。

她在和尚腳下,畫了個蓮臺,在納蘭述頭上,頂了個王冠,在那個君珂身前身後,畫了長長的道路,道路盡頭隱約似有三個人影,於是君珂那一抬腳,就變成了人在路上,路在天邊。

石子擲了回去,過一會兒又回來,圖已經改了,和尚的蓮臺依舊,納蘭述的王冠捧在了他自己的手裡,他已經放棄了暴打和尚,捧著王冠,追著道路上的君珂。

君珂抿唇笑一笑,拿起炭筆,唰唰地改。

她低頭的姿態有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黎明的曙光從鐵柵欄的縫隙射進來,給她一個靜而從容的剪影,不知何時,內心的煩躁和委屈,在炭筆落紙的沙沙聲裡、在展開小畫的微笑裡、在開動腦筋作畫回覆的思考裡、在包著畫兒的小石頭的飛來飛去裡,一點點淡化、隱沒、消失,直至化為她唇角揮不去的淺淺笑容。

這一夜大牢上空飛翔的石子。

這一夜畫在畫裡,落在紙上、寫在心裡的,所有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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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也便過了,從公主府裡的傳出的訊息,朱光的狀態越來越好,比預計提前醒來,精神不錯、要粥湯喝了、能開口了、柳大夫宣佈可以接待客人了、天將晚的時候,正儀公主得意洋洋從府中出來,高聲大嗓地道:“去請燕京府來!”

她派出去請人的侍女,特意從姜家門口過,馬蹄後揚起的塵土,潑了姜家滿大門。

姜家一直沒有動靜,安穩得彷彿一切和他家無關。

天將黑的時候,燕京府推官主事來了一群,急匆匆地進了公主府。

柳杏林說朱公子畢竟傷重,不能接待太多人,除柳杏林在場外,只能允許一個人進去詢問,當下燕京府便只進去了一個案頭嫻熟的老吏。

朱光養傷不能喧囂,向正儀無父無母,身邊也全是女子伺候,整座府里人很少,便給朱光安排了最為僻靜的一座獨院。

因為男女有別,只臨時請了幾個男僕伺候,朱家倒是帶來幾個人伺候,卻也是朱光常用的貼身侍女,都沒有武功。

夜色漸漸沉沒,似一塊幕布沉沉罩在皇城上空,這是個無星無月的夜。

白天伺候朱光的人,此刻都已經倦極而眠,柳杏林累了一天,也蜷縮在屋門口的軟榻上睡了。

卻有一道黑影,無聲無息自牆頭掠過,夜色裡身形輕如鴻羽,落在了公主府的牆頭。

公主府沉沉無聲,一些女護衛恪盡職守地在巡邏,那人似乎十分審慎,在牆頭上等了半晌,等到護衛巡邏的一個空隙,才從牆頭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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