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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裡去開會,司機在後頭使勁地摁著喇叭,叫溫純爺爺和公豬讓路,可溫純爺爺如聾子一般,依舊趕著公豬在前面邁著模特步。
過了一會,公社書記的秘書實在氣不過,他讓司機把車停好後,跳下來連喊帶叫:“喂,前面牽公豬的,你是聾子嗎?摁了那麼多聲喇叭,為什麼不讓路?”
溫純爺爺只是把頭稍許扭了一下,斜著看了一眼叫囂的秘書,依舊趕著他的公豬不緊不慢地在前面左搖右拐,越發的“信豬由韁”。
秘書見牽豬的老頭有了反應,知道不是聾子。又扯開嗓門責問道:“你這個不曉事的,還不讓開!你知道車上坐的是什麼人嗎?”
溫純爺爺頭也不回,問:“什麼人?”
秘書大喊道:“公社的書記!”
沒想到,溫純爺爺懶洋洋地問道:“書記?書記管多少地方呀?”
秘書簡直要氣急敗壞了:“我們整個公社幾個大隊幾十個村子都歸他管!”
這回溫純爺爺回頭了,他蹲下來撫摸著公豬油光水量的皮毛,不屑地說:“哦,才管一個公社啊,算個卵!我這頭公豬還管著三個公社的母豬吶!”
秘書一下子啞口無言,看了看車上的公社書記,正陰沉著臉兩眼冒鬼火,只好扶著公社書記下車,蹲在路邊抽悶煙,硬是等著溫純爺爺趕著公豬走到前面的分岔路口拐彎進了桂花村,才讓司機發動汽車朝縣城方向走了。
在村裡人的記憶當中,溫純爺爺和奶奶非常疼愛那頭長得像一頭小牛犢似的良種公豬。
每次出發前,要用鞋刷刷去公豬身上的塵土,一邊用手一邊用梳子反覆撫摸梳理捲曲的豬鬃。還總不忘在公豬的脖子上套上那個花了好幾斤大米請村裡銀匠特製的,四周掛滿了小鈴鐺的“豬項鍊”。
配種回來,溫純奶奶都要給公豬煮上一大盤加了鹽的稀飯,有時還要往裡面加一個當時十分金貴的雞蛋,硬是把那頭“養尊處優”的公豬感動得整日“哼哼唧唧”的。
——有感於此,老牛支書乾脆摸著溫一刀的小禿瓢腦袋,把溫家養的那頭公豬直接叫作“溫家老二”。
革命風暴席捲之時,公社書記的秘書記起來了,桂花村的劁豬佬說過,“代表人民代表黨,割你的卵子掏你的襠!”
一個劁豬佬,有什麼資格代表人民代表黨?
公社書記一聲令下,溫純爺爺成了“反黨反人民”的現行反革命。
在全公社的批鬥大會上,公社書記的秘書和他的弟弟跳上臺去,兩兄弟狠狠地扇了溫純爺爺一頓大耳光,罵道:“你個給豬配種的髒貨,還敢代表人民代表黨?這回該輪到割你的卵子掏你的襠了。媽媽的,就你這齷齪樣也配為人民服務?啊呸,你和那頭公豬一樣,只配為豬服務。”
高呼了一陣口號,秘書的弟弟為了在公社書記面前圖表現,又對溫純爺爺一頓拳打腳踢,溫純爺爺當即栽倒在高臺之上。
那是一個烈日炎炎的仲夏晌午,那頭連給三頭母豬配了種的公豬,陪著溫純爺爺在烈日下一起被批鬥到了下午,走在回家的路上,習慣了“養尊處優”的公豬和溫純的爺爺一樣,邊走邊口吐白沫,氣喘噓噓,腳步也由快變慢,看看有些支援不住了。
見此,溫純爺爺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傷痛,卻在心痛英雄的公豬,想讓它涼快涼快,順手就將公豬牽到了沙河的河灘上,給公豬洗個涼水澡。
誰知,公豬一遇涼水,便再也沒有爬起來。
溫純爺爺抱頭坐在河邊慟哭不已,也一頭栽倒在地,直到天黑才被老牛支書發現,喊來人,把溫純爺爺和公豬一起抬回村子。
溫純奶奶好不容易把溫純爺爺喚醒,他一看見躺著的公豬,便又痛哭流涕。
老牛支書提議將死豬砍了吃肉,溫純爺爺卻死活不肯,硬是叫溫純奶奶找來幾塊薄木板將公豬葬在了溫家嶺的墳地上。
當時的情景,溫純爺爺就只差沒在公豬的矮墓前豎上塊“英雄公豬”的墓碑了。
公豬死了,溫純爺爺也一蹶不振,失魂落魄,精神便不太正常,有村民明知故問:“溫叔,你的公豬兄弟呢?”
“為人民服務,因公犧牲了!”
“哈哈,哈哈……”
“你們笑個屁,勸你們年輕人啊,跟老婆做完好事之後,千萬莫要亂洗涼水澡啊!”
可是,溫純爺爺最後還是重蹈了英雄公豬的覆轍。
就在埋下公豬的第三天,正值壯年的溫純爺爺恍恍惚惚之間,鬼使神差般走進了路邊的河灘,倒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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