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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沒有看得那麼長遠。

撈草包的是冷軍,冷軍和草包沒什麼交往。聽機械廠一幫人聊起草包的事,冷軍覺得草包不該是這樣的結果,他伸手拉了草包一把。這世上的事很難說,有時候你看著是在幫別人,不經意撒下的種子在別處卻開出了花。冷軍找到指頭殘缺的幾個小流氓,一人丟了兩千塊錢,撂下一句話:“這事就這麼算了。”

草包是和餘建國、十三刀同一天出獄的。餘建國扛了所有的事情,判了一年勞改,扣去在看守所的大半年,剩下的刑期也就幾個月。領導做個順水人情,沒送餘建國去農場,直接給放了,就是隔三差五要回看守所點個卯。

秋天的天空遼闊高遠,草包、餘建國、十三刀走出高牆的感覺,就像魚入大海,獸歸深山。張傑、駱子建迎上去,餘建國一把抓住他們的手,有點激動。“軍哥吶?”餘建國問。張傑轉頭朝馬路對面努努嘴。冷軍站在一輛租來的小面邊上,披件將校呢大衣,露出的襯衣雪白耀眼,頭髮剃得很短,是光頭剛長成的那種自然型。風捲起衣角,冷軍英姿勃勃。

幾人坐上小面,草包站在車邊有點猶疑,他出來混的時候冷軍幾個還小,草包不明白冷軍為什麼要幫他。

“上車吧。” 冷軍走過去遞根菸。

“為什麼幫我?”

“你是條漢子,好人總該有好報。”

“我不一定會報答你。”

“你想多了。”冷軍拍拍草包的肩,把他推上車:“先去吃飯,回頭你想幹什麼還幹什麼去。”

號子裡出來洗澡、理髮、換新衣服、吃飯,都是標準程式。草包換上白襯衣、三節頭皮鞋,夾克,文身在衣領處若隱若現,目光直視過來,充滿侵略。張傑瞟一眼和剛才反差巨大的草包,依稀看出草包當年快意江湖的風采。換衣服的時候草包抽了三根菸,他想清楚了,換上這身衣服,他就告別了賣蜂窩煤的自己,他將再次踏入江湖。

酒桌上餘建國提起件事,或者說是對自己黑社會生涯的規劃。

“軍哥,我在號子裡認識個煤礦老闆,很有錢,在裡頭被人修理得夠嗆,我罩了他。他說要和咱們一起開礦,不要咱們出錢,賺到多少五五分帳。”八十年代末,百姓經濟意識開始甦醒,小煤礦遍地開花,煤老闆之間經常因為爭奪礦脈大打出手。看守所裡的煤老闆就是看中餘建國手毒心黑,想和他聯手。

“有這麼好的事?”張傑原來一直小打小鬧,偷包割袋,現在身份不同了,也不好意思厚著臉皮和小賊一起幹。眼看著多少鼻涕蟲,個個發了大財,張傑百爪撓心。

冷軍抿口酒沒有搭話,他出來混從沒想過以此發財,也沒想過以後會怎麼樣。郊縣煤礦的事是趟渾水,已經打死打傷數人,他不想為了錢讓兄弟們去流血。

“軍哥,你說出來混是為個啥,別人我不知道,我餘建國就是希望以後風風光光。這事我想清楚了,十三刀跟我去幹。”

“我懶散慣了,也不是做生意的料,你們下去了自己小心點。”冷軍說。張傑看冷軍一眼,欲言又止。

那天以後,草包把煤店轉了,和冷軍幾人走到了一起。冷軍讓草包買了幾臺電子遊戲機放在機械廠檯球廳,冷軍說:“你和我們不一樣,我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你還要供養大小矮父母。”電子遊戲當時還是個新鮮萬玩意,三毛錢一個幣,玩得好的能打通關,一個小時不下機,手潮的上去也就幾分鐘。幾人每天聚集在機械廠檯球廳,打球、玩電子遊戲,日子過得波瀾不驚。偶爾有做生意的找上門來,求冷軍幫忙要點死債。冷軍幫人要債很斯文,帶上欠條約上雙方吃飯,只要是冷軍約的,沒有人敢不來。飯桌上冷軍也不提要債的事,吃飽喝好了,一張欠條放在對方面前,對方心裡雪亮。現在要債的市場行情是欠條金額的百分三十,當時的冷軍沒這麼黑,象徵性收幾百塊錢,放一串鞭炮了事。放鞭炮是向草包學的,冷軍覺得這樣挺有意思,很有人情味的儀式。我說過,有些事情你看著是在幫別人,其實也是在幫自己。欠下冷軍人情的生意人很多,這也是冷軍後來總能絕處逢生的原因之一。

從來就沒有平靜的江湖,在冷軍幾個開始覺得生活平靜的時候,刀傷痊癒的蕭南悄悄潛回了本市,和他形影不離的有楊陽。蕭南問過楊陽:“你跟著我只會是危險,現在離開還來得及。”楊陽說:“從你單刀赴會那天起,我就決定跟你。”蕭南說:“你不後悔?”楊陽說:“不後悔!”蕭南一把摟住楊陽:“好!以後我們就是生死不離的兄弟!”楊陽淚流滿面。

蕭南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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