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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車龍頭邊說。

冷軍看著河對面的荒草枯樹沒有說話。

“我們找譚斌幫忙。”張傑說。

83年嚴打,很多紅極一時的大哥都被遊街公審,最後被一顆子彈撲落黃沙。安靜了兩年後趙德民和譚武、譚斌倆兄弟崛起,成為了本市的兩股對立勢力。冷軍見過譚斌一次,一個五短三粗的黑糙漢子,圓口布鞋的鞋底訂了兩塊厚厚的輪胎皮,穿一條公安藍警褲,勒一條足有四指寬的牛皮帶,皮帶前的銅釦大得嚇人,上身的一件泛著黑光的衣服,說不清是綢還是皮的料子,滿臉橫肉,要再給他斜掛上一把駁殼槍,活脫脫的就是一個南霸天的模樣。冷軍有些討厭這個人,相比而言,他對陰鷙帥氣的趙德民倒有些好感。

“找人幹什麼?要打也自己上!”冷軍斜一眼張傑。

“子建,這幾天你去找幾把刀來。”冷軍想起褲子裡的軍刺被賴蛤蟆搜走了。

鍾繞紅看見馬路對面的冷軍三個人,側頭對身邊的女伴說:“我有點事,你們先走。”

女伴看著馬路對面的冷軍說:“就是他吧,挺帥的啊。”

鍾饒紅跑過馬路,冷軍雙手插在褲兜裡,靠在樹幹上陰著臉。

“打架了?”鍾饒紅看見了冷軍臉上的淤青。

張傑剛張嘴,冷軍瞪他一眼,他訕訕地轉過頭去,看學校門口出來的女生。駱子建蹲在馬路牙子上看一群螞蟻。

冷軍插著兜往前走,張傑和駱子建一左一右地跟著,鍾饒紅拉開他們幾米走在後面。大街上的腳踏車鋪天蓋地,人們穿著藏藍色或灰色的衣服彙整合人流,你分不出他們,也分不出自己。血紅的夕陽照著這座城市,拉長了幾個年輕的身影。一些故事正在結束,一些故事正在開始。一些人正在老去,而另一些人,荷爾蒙和熱血慢慢升溫,他們正在長大。

那時候街上的飯館很少,偶爾有幾家也是國營的,沒有糧票還不賣飯給你。冷軍領著他們進到一家小店裡坐下,要了餛飩和煎餃。小店油膩骯髒,幾個人還是吃得很香,額頭沁出了細小的汗珠。從小店裡出來,幾個人跟著冷軍漫無目的地遊蕩到河邊,在河堤上坐了下來。

“我爸媽知道我們的事了。”河水折射的燈火映照著鍾饒紅好看的臉。“他們問我你家的情況。”

冷軍將一塊石頭用力地擲向寬闊的河面,沒有說話。張傑和駱子建在不遠處嬉鬧扭打,夾錢包駱子建只能幫張傑放風,可要是比打架摔跤,駱子建一隻手就能把他摔個狗啃屎。駱子建的爺爺據說是一個還俗的和尚,有一身武藝,可沒人見過這個和藹清癯的老人和誰動過手。駱子建知道,他懂事起就被爺爺逼著壓腿站樁,在被領著找一個老和尚相過面後,他爺爺就不怎麼教他功夫了。老和尚說駱子建是“天煞孤星命相”,長大以後不是個善茬。

“賴蛤蟆是不是還纏著你?”

“我和他說過很多次了,說你是我男朋友,可他還老跑學校來找我。”

冷軍使勁噴出一口煙,清冷的單眼皮裡掠過寒光。

那天晚上冷軍頭一次摟了鍾饒紅,那也是他此生第一次如此近地接觸一個異性。鍾饒紅靠在他肩上說:“我喜歡你。”髮絲摩擦著冷軍的耳垂和瘦削的臉頰,冷軍的聽見自己的心突突地跳,手心裡都是汗。

看著鍾饒紅掂著腳走進了黑乎乎的老屋,冷軍幾個人轉身沿著亮著昏黃路燈的老街往回走。風吹打電線杆上鬆動鋅皮燈罩,咣噹!咣噹!的聲音在沉默老街的黑夜裡傳出去很遠。

“我不想念書了。”

“你不念我也不念了。唸書有個球用!我就不是那塊料。”張傑接在冷軍後頭說。

冷軍看一眼駱子建。駱子建和他們倆不一樣,他雖然也和他們一樣逃學曠課,可每次考試他都能考得很好。老師討厭甚至有點恨冷軍和張傑,可他們喜歡駱子建,他們覺得駱子建是被冷軍和張傑帶壞的。

“我無所謂。”駱子建雙手插兜,面無表情。

駱子建是外地轉學來的,學校幾個愣頭青曾在路上堵他,翻他的兜,結果幾個人被一個瘦弱的少年揍得鼻青臉腫。第二天被揍的人糾集了七八個社會上的小青年在學校門口等他。冷軍和張傑正好路過,看見被打的滿頭是血的駱子建沒有一句討饒聲,冷軍摸出明晃晃的軍刺,上去頂在領頭青年的脖子上。從那以後,駱子建和冷軍張傑就走到了一起。

三個人敲開修老張家的門,取回修好的腳踏車往學校騎去。冷軍順手帶走了老張工具箱裡的大號螺絲刀和一根鋸條。三個人繞過學校傳達室翻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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