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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總是無情的掠去一切,滿桶的酒,轉眼就空了。
地上的屍體七扭八歪的堆在那裡,艾雷恩找到自己破爛的長矛,矛尖徹底折斷,整柄長矛無用的像一個超長木棍。
艾雷恩凝視著曾經無數次挽救他生命的長矛,隨後揚起了手臂,長矛在空中旋轉了一下,掉在遠處的地上。
傭兵們並不貪戀武器,唯一使他們留戀的,是生命。也許吟遊詩人們喜歡吟唱,騎著自己的戰馬,身著甲冑,手持佩劍的騎士的英勇故事。
他們是傭兵,沒有佩劍,沒有自己的戰馬,沒有錢購買甲冑,也沒有心思套上那沉重的烏龜殼。
在人們的印象裡,傭兵穿著深色的皮衣和輕甲,腰間插著沾滿汙穢的武器,結隊圍在酒館的酒桌邊醉的不省人事。事實似乎差不多就是這樣。
艾雷恩的東方彎刀,出色的為他爭取了將它留下的機會。窄而細的刀身鋒利而堅固,劈開普通的皮甲,在皮甲的主人身上留下一道刀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在透過縫隙,砍殺敵人柔軟的頸部這個工作上,它也極其勝任。
可惜它被埋在城外的樹林裡,不在我的背後。最終,艾雷恩拾起了一把劍,那是一個刺客團屍體身上的武器,劍刃還算鋒利,劍鞘也完好無損。
對傭兵來說,劍鞘最大的作用是防止那該死的劍刃劃傷自己的腿。對於那些有錢的貴族騎士們來說,則另當別論了。
“接著,艾雷恩。”漢克將一把單手戰斧拋給他。“相信你需要新的武器。”那是一柄精鋼打造的黑鐵戰斧,斧背上刻著一支渡鴉。應該是某位諾德皇家侍衛身上的遺物。
漢克一向厭惡斧子,他的左小腿處有一道醜陋的傷痕。
當時,他是亞倫附近普通的村民。當地的鄉紳為了霸佔他們家的耕地和漢克貌美的妹妹,派出五名農夫殺死了漢克的父親。漢克本人操著耕地用的農叉刺死了兩名農夫,一名農夫從背後掄著砍樹用的斧子,在漢克的腿上留下了那道傷痕。
至於他是如何被放過的,漢克不知道。當他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村外的樹叢中。村中滿是歡呼,他拖著受傷的腿挪進村子時,只看見肥胖的鄉紳擁著他可愛的妹妹在眾多農夫的歡呼下走進了屋子。
他的故事每次都講到這裡,即刻停止了。無論喝了多少酒都是如此。傭兵們便無趣的拍拍他的肩膀,或舉起酒杯與他碰杯。
傭兵們離開了滿是屍體的小院,繞過鬧市區進入了傭兵酒館,以剿匪隊的身份住進了那裡。
樓下的醉鬼不停的談論著:幾日前,城中的酒館被金袍子騎士團團圍住,皇家騎士團的團長巴隆·亨利爵士身穿著耀眼的金甲,帶著一支騎士衛隊闖進了酒館,卻只從樓上的衣櫃中搜出兩具發臭的屍體。
傭兵會館內的醃肉難吃的要死,鬧市區的麵包房附近又不知道埋伏著多少眼線。眾多傭兵望著他們的那面旗幟發呆,討論著鱈魚與長麵包的問題。
哈倫哥斯堡像一個埋藏著利劍的漩渦。傭兵們像水中翻滾的求生者,一心想直達漩渦的中心,卻在半路就被暗藏的劍刃削去了肢體。
“我是一名傭兵,我的名字叫艾雷恩,沒有姓氏。”艾雷恩低吟著無數次給予他勇氣的這段短短的話。“我是東方來的客人。”無意識的他在話尾新增了這句話。
在遙遠的東方,村內的老人曾告訴他:東方精銳計程車兵穿著魚鱗甲,手握著帶著刃的長槍,在堅固的城牆後守衛,城牆上架著令一切人都膽寒的連弩,沉重的勝過耕車,每壓動一次便可發射出一支弩箭,弩上裝著深深的箭槽,無需一次次的扳開填裝。沒有人能突破這樣的城牆。士兵們穿著輕便的戰靴,並非沉重的鐵鞋,騎兵們沒有帶著護手的騎槍,技術高超的騎兵,可以在馬上使用那種帶刃的長杆長槍。
每當艾雷恩為自己戰鬥時,溫暖遼闊的東方常常給予他勇氣和力量。
曾經在一次決鬥中,強壯的庫吉特人揮舞著彎刀,一次次打破他的格擋,巨大的力道震得他手臂發麻。當他胡亂的揮起自己的彎刀砍向敵人的頭盔時,狹窄的刀刃奇蹟般的順著頭盔與盔甲的縫隙,割開了庫吉特人的脖子。戰後。他第一次領悟的東方人的智慧,以柔克剛。既然無力刺穿守護著心臟的鎧甲,砍殺敵人的脖子往往成為了他最擅長的戰鬥方式。
殺人的藝術,是傭兵生命的擔保。
天黑後,酒館內的人們大多入睡,艾雷恩卻撫摸著腰間的斧子,側耳傾聽著周圍的動靜。鼾聲、咳嗽、喘氣聲,更重要的,他聽見了門外緩緩靠近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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