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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令人感到太吃驚了,大家一時變得呆若木雞,臉上露出傻呵呵的蠢相,等著瞧個究竟。奇奇科夫發現,不少女士面帶幸災樂禍的微笑互相遞了個眼色,許多張臉上都流露出另有寓意的神情,這就令他更加心慌意亂起來。 諾茲德廖夫是一個無法挽救的吹牛撒謊的傢伙,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因此聽到他胡說八道本該絲毫不足為奇;但是,凡人——實在捉摸不透凡人是怎麼回事兒:一件新聞只要是新聞,無論多麼無聊,就一定會有一個凡人去傳給另一個凡人,儘管只是為了說上一句:“瞧,人們多麼能造謠呀!”
而那另一個凡人呢,一定會高高興興地側著耳朵去聽,雖然聽後他自己也會深加一句:“這完全是無聊的謠言,一點兒不值得當真!”但隨後他卻立即會去找第三個凡人,以便轉告之後,兩人一同來義憤填膺地說一聲:“多麼無聊的謠言啊!”最後,這謠言一定會遍傳全城,所有的凡人,此外,一定會談個夠,然後才會承認這事兒不值得當真,更不值得去議論。顯然,這樁小事大大地破壞了我們主人公的情緒。 傻瓜的話即使愚蠢,有時候也會攪壞一個聰明人的心情。 奇奇科夫開始覺得心情沮喪,侷促不安:就象穿著一雙擦得油光鋥亮的皮靴卻一腳踩進惡濁發臭的爛泥裡一樣;總之,糟糕,糟糕極了!他試圖不想這件事,想解解悶,散散心,便坐下來玩惠斯特牌,但一切進行得很不順利,就象一個被扭曲了的車輪:有兩次出錯了牌,竟打出對手的花色,還有一次忘記第三家搭檔的本牌是不該敲的,他卻聊有介事地出手稀里胡塗地把自家的牌給敲了。 公證處長怎麼也懂得不了,帕維爾。伊萬諾維奇,一個善於打牌,甚至可以說精通牌路子的人,竟會犯這類錯誤,甚至還失去了他的那張黑桃大王,而用他本人的話來說,他曾指靠那張牌就象指靠上帝一樣。然而,郵政局長和公證處長乃至於警察局長都照例打趣我們主人公,說他莫非落入了情網,說他們知道帕維爾。 伊萬諾維奇的心被愛神之箭射出了病,說他們知道這位愛神是誰;但這一切並未能使他開心,儘管他也嘗試著笑一笑,並回敬幾句笑話。在晚餐桌上,他也終於未能談笑自如,儘管席上的嘉賓是令人愉快的,並且諾茲德廖夫也早已被帶走,由於連太太們終於也看出諾茲德廖夫的舉止太放肆了。 科吉利翁舞跳得正酣的時候,他竟一屁股坐到地上伸手去拽跳舞者的衣裙,用太太們的話來講,這已經太不像話了。 晚餐吃得熱鬧非凡:在三叉燭臺、花束、糖果和酒瓶的襯托下閃爍著一張張怡然自得的臉。 軍官、太太、穿燕尾服計程車紳們——全都變得熱情體貼,以至到了甜膩的程度。男人們爭先恐後地離開坐位,跑去把僕人手中的菜盤接過來,異常穩健地端到太太們面前。一位上校把腰刀拔出來,用刀尖挑著一碟調料送給一位太太。奇奇科夫是跟年高德劭的人坐在一起的,這些德高望重的人在高談闊論著,一邊吃魚肉或蘸滿芥茉的牛肉,一邊爭論著,他們爭論的本都是他平素參與爭論的一些問題;但這會兒他卻象一個疲憊不堪、旅途勞頓的人,自己既提不出看法來,對別人的看法也無法接受。 他沒有等到終席就回下榻的客店去了,比往常離去的時間要早得很多。回到客店,回到讀者早已知道的有一扇門用五斗櫥擋著並不時有蟑螂從各個角落裡探頭探腦的房間裡,他的心情並未安靜下來,如同他坐的那把圈椅不肯安靜下來一樣。 他心裡稍有一種不快之感,思緒很亂,一種難以忍受的空虛壓在心頭。“誰發明的舞會,真該死!”他氣忿地說。“你們呆頭呆腦地高興什麼?
省裡糧食歉收,物價飛漲,他們卻在搞舞會!
一個個打扮得那麼花哨,不像話!一位太太的一身穿戴就花上千把盧布不算稀奇!可用的全是民脂民膏呀,或者用的是咱們哥兒們的昧心錢,那就更糟!誰都知道人為什麼要出賣良知,貪贓受賄:還不是為了給老婆添一條披巾或者買上幾件圓蓬裙什麼的,去它媽的,一些怪名堂。 而這又是為的什麼呢?不過是為了不讓一個愛出風頭的西多羅夫娜說郵政局長太太身上那件衣裳更漂亮,就為了這些,竟一擲千金。 人們到處在喊:‘舞會,舞會,多麼快活!
‘可舞會簡直是渾濁,不合俄羅斯的精神,不合俄國人的本性;不像話:一個成年的男子漢突然躍出來,上下一身黑,衣服瘦得緊緊箍在身上,象個小鬼似的,兩條腿就亂蹬起來。 有的人甚至一邊抱著舞伴,一邊同身旁的一個人爭辯重要的事兒,而同時兩條腿還在右一下左一下地跳蹬著,活象一隻小山羊……這都是猴子的把戲,都是猴子的把戲,學人家的!法國人四十歲了還象十五歲的孩子,咱們也就得旁觀!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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