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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五到今日,時隔近兩個月,如今手握一方權柄,八面威風的巴思勤終於有了勇氣敢於直面三十多年前的卑行劣跡,等待得幾乎心灰意冷的姜尚堯在短暫的激動之後,再無絲毫驚喜,只剩滿心深沉的無奈與歉疚。
在家裡打掃衛生的姜鳳英渾不知兒子給她安排了什麼。
辛勞一輩子,臨老物質生活大為改善,姜鳳英退休後反而不知該怎麼打發閒暇。有心重拾年輕時的愛好,可惜視力退化,執著篆刻刀,每每無從下手。
初春時分,楊枝微綠。姜鳳英拖完地,阿姨也正巧服侍了老太太吃好早餐。
姜鳳英百無聊奈,對老媽說:“媽,今天天氣好,我幫你把陽臺的花料理一遍吧。”
老太太就笑,伸手指指陽臺。姜鳳英明白她意思,看看窗外,春陽正暖,照得心透亮開朗。“我推你過去,娘倆兒曬曬太陽說說話。”
阿姨送了條毯子出來,自去準備午飯。
滿陽臺的花草向來是老太太料理,姜鳳英大概知道些門道,拆了一袋兒子送回來的新泥,邊詢問老媽的意見,邊往裡摻肥料,邊聊著閒天。“頭晌去買菜,遇見以前老樓裡的向阿姨,直誇我有晚福。我說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這日子閒得人心慌,也不知媽你退休後怎麼熬過來的。”
老太太指指那堆花草,只是笑。
姜鳳英也隨之笑起來,“我可不愛這個,要是能給我個大胖小子抱著,一把屎一把尿地侍候他,那可比這有意思多了。”
老太太連連點頭,眼裡帶著遺憾,“堯堯……”
“說來,你大孫子今早回來,眼神可和從前有些不大一樣。”姜鳳英特意賣關子,看老媽果然雙手撐著輪椅扶手,半身前傾,不由失笑。
“真的?”
姜鳳英眉間皺紋加深,懊惱不已:“來不及問個清楚,被他先溜了。”說著和老媽一般的無奈遺憾,“你說,要是早懂事,知道將心比心,哪至於拖到現在。”
嘆息中門鈴忽響,姜鳳英拍拍滿手的土,站起來疑惑地問:“堯堯回來了?說是去廠裡,這麼早回來?”
低沉的對話聲傳來,姜鳳英出了客廳,轉過門廊,家裡請的阿姨扭頭喊她:“英姐,有客人。”
她站在走廊中央,整個人如凝固一般怔然注視門口那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方才被曬得暖融融的後脊樑竄過一股寒意,如同一九七六年那場白毛風穿越草原時的酷烈寒意。
那年冬夜,狂風肆掠,捲起草原上千堆萬堆雪,漫天漫野白茫茫一片。畜棚被風捲起,牛羊在圈舍裡哀嚎驚走。
方圓三百平方公里只有數十戶人家,和姜鳳英一起插隊的知青們陸續回城,只剩她一人住在德勒格瑪家。是老額吉翻出家裡所有的皮得勒,厚厚地給她鋪墊出一張產床,又添了許多幹牛糞,將火燒得熱旺。
她疼得幾欲將指甲掐進大腿,仍勉力在蒙古包外鏟了滿盆的雪,煮開了預備生產。
就是那天,她拖著水腫的雙腿去旗裡找他,這才發現他已不告而別。後來輾轉得知他遠送義妹烏雲格日勒和她母親回京。再然後,她在草原上痴痴苦等了近一年,最終心如死灰,抱著姜尚堯回了聞山。
……
“烏雲的爺爺關進牛棚,父親進了五七幹校。”當初慶娣離開,姜尚堯他媽咬牙切齒地給了他一個耳光。後來說起緣由,他才知道自己險些犯了和他父親一樣的錯。“巴思勤現在的岳丈當年最危難時將老婆和女兒送回孃家,格根塔拉大草原。那時巴思勤尚是建設兵團連隊指導員,又是本地人,對她們母女多有庇護,認了烏雲格日勒為義妹。”
至於後來……
“你和你爹一樣利慾薰心,一樣無恥!”打了他一個耳光後,他媽這樣斥罵。
姜尚堯又點燃一支菸,臨窗而立,俯瞰半城春色。
現如今生活得安穩愜意的媽媽,不知將怎麼應對即將來臨的震撼和難言之痛?他只要一想象那場景,便會在心底無休止地重複慶娣的問句:“你懂愛嗎?你不懂,你只是享受。”
她錯了。他不止享受,他甚至利用。
“姜哥!”劉大磊和嚴關一踏進房間,忍不住同時大力揮了揮手臂,滿屋子的嗆人煙氣。“煙霧報警器失靈了?”
這時候還在說俏皮話?嚴關不滿地瞥劉大磊一眼,徑直推開一扇玻璃窗。
“安排好了?”姜尚堯轉過頭來,捻滅菸蒂,一臉肅瑟。
劉大磊前一日休假逗留在原州,今早得到訊息,立刻動身趕回聞山,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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