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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端哥兒好不好,很久以前她就分析過,是她能選擇的最好人家。如今經過糧長的循循善誘,張昭華當然還有最大的猶疑。
“你嫁來,”糧長道:“我不令你去城裡住,你和端哥兒就在這裡陪我。等我死了,這裡的屋子、田產,都給你們。”
這是一種實際意義上的析產別居,張昭華不知道糧長是不是這個意思。
“我還要立一條規矩,”糧長道:“在端哥兒考中進士之前,只能住在我這個地方,且不許他父母來打擾,讓他一心一意地讀書。”
張昭華的心砰砰直跳,如果這一條能實現的話,那自己還擔心岳氏什麼呢!留在張廠,離父母家這麼近,過著只有夫妻二人的生活,不用在岳氏跟前立規矩受磋磨,天下還有比這更舒服的好事兒麼!
端哥兒雖然十四歲就中了童生,但是糧長始終認為他還是不懂制藝,在科舉的道路上再不會像靠童生那樣一蹴而就,也就是說,他考中進士還有的磨呢,十年八載都是輕的,說不定會等到四五十歲呢,考上進士之後,岳氏也不會有指手畫腳的機會,因為進士選官調任,去哪兒是吏部的安排,總之不可能回到鄉里的。
“祖上耕讀傳家,”糧長又道:“有一條是四十無子方可納妾,岳氏再強橫,也不敢公然壞了這規矩,畢竟她也是三十五上頭才得的端哥兒,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張昭華驚喜極了,急忙追問道:“也真?”
糧長笑著點點頭,又指著榻上放置的一個樟木的大櫃子,道:“櫃子裡,是我畢生珍藏的古籍字畫,也有一些是孤本,也有些價值。你嫁過來,這些便都是你的,端哥兒不懂得賞玩,白白糟蹋了這些東西。”
張昭華有一種古怪的感覺,好似前世應聘國企的崗位一樣,對方在一本正經地開薪資待遇什麼的——當然這樣優厚的條件,張昭華也確確實實心動了。
她自然沒有當場表態,回了家裡也是思慮再三。當然她被王氏捉住問了,只是不敢詳說,只因王氏若聽得能結這樣一門親,自然是驚喜過望千肯萬肯了,她也一定不會顧及張昭華是怎麼想的,在她看來,能和糧長家做親,一定是高攀。
此時她只能岔開話題,道:“阿孃,爹什麼時候能回來啊?”
“說是五六月了,”王氏把機杼搖地哐鏜作響,道:“你爹去城裡也不止是做工,還要把升哥兒這個皮賴捉住,好好盤問一番,問他心裡怎麼想的,都二十了還不肯成親。”
張升二十歲了,這是一個普遍認為該成親生子的歲數,但是張升卻屢屢推脫說親做媒的,給的藉口就是現如今要跑南闖北的,沒個安定,等賺了錢來再成家置業。
這麼說倒也無可厚非,因為王氏之前也說過,她老家山西那裡的大戶,有年紀輕輕的子弟出來闖蕩,都立志要做出一番事業,才肯回鄉成親,也有三十多歲都不娶婆娘的。但是張升明顯不是這樣,王氏可猶疑他的心呢,一直嘀咕說只怕是外頭不乾淨。
在張昭華看來,張升明顯就是享受單身的樂趣,外面的花花世界都還沒見夠,還沒闖夠,自然不願收了心,他也是沒有遇到一個能讓他心甘情願被束縛的女人,要是機緣巧合遇到一個,那肯定是不會這麼抗拒。
張昭華就笑道:“所以爹其實是去盯梢去了麼?那二哥可不自在了。”
“就是讓你爹看看,”王氏道:“只要不被外面不三不四的人帶壞,不在那些腌臢地方勾纏,俺和你爹就放心了。他要是看上哪家的閨女,俺也不挑了,索性是去城裡伴著他過活,只要合他的心意,能把他伺候好就行。”
“那他還說讓您和我爹去城裡享福呢。”張昭華道。
“享什麼福,掙了幾個錢了就會享福了,”王氏哼了一聲,道:“俺也不去城裡,不知怎麼總覺得,城裡那些人看人不帶什麼好顏色的,瞧著俺就是打量鄉下的農婦呢。”
“那咱們不就是鄉下來的農婦嘛,”張昭華被逗樂了,道:“他們不是瞧不起鄉下人,是嫌貧愛富罷了。”
這一頭母女兩個嘀咕張升的婚姻大事,那一頭也有麻煩找到了張升的頭上。
開封的周王府中。
周王朱橚嫡長子朱有燉提筆在紙上寫了幾句,讓旁邊抱著琵琶的女子瞧了,問道:“這樣寫如何?”
這女子放下琵琶,纖纖玉指指著一處,道:“這裡唱法改用小調,換一個上三絃也許會更好。”
朱有燉自己哼了幾遍,這女子就為他打板,唱畢果然好聽許多,他就將這一處重新改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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