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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而去唸書,真是可惜。我說,叔叔,我還小。為什麼你的保鏢不換成女的?頭髮到肩膀,油光水滑的那種。
“聽人講,你媽媽曾經很出名。”我問朱裳。
“爸爸很少講,媽媽也很少講。只是和爸爸上街,爸爸有時會指給我看,對我講:‘瞧,那個一臉橫肉的傢伙差點當了你爹。瞧,那個右手少了三個指頭的人差點當了你爸。’”
“咱爹真逗。”
“我對他講:‘我才不要那樣的人當我爹呢。’”
屋子裡暖氣燒得很衝,屋子裡的四十八張小臉紅乎乎的。如果我睜眼看著數學老師,幾分鐘以後,我就只能看到老師碩大整齊的牙齒,然後從裡面骨碌骨碌滾出一個一個音節,彷彿一個個亮亮的骰子,落在地上,發出清脆但是毫無意義的響動。所以我索性用課本、教參和習題集在課桌上壘起高高的一堵牆,擋住數學老師雄壯而潔白的牙齒,自己翻出一卷《小 山集》,有一搭無一搭地念。對於數理化,我每學期都是自己把教科書唸完,找一本習題做完,然後就考試,及格問題不大,比及格線高多少,就看老師的心情和我的悟性了。剩下的上課時間,我胡思亂想,看各種雜書。
我佩服那些刻苦用功看正經書的學習牲口們。老師經常暗示我們,由於有他們的強勢存在,我們這種混混的將來是會很悲慘的。我們班上最著名的牲口是個豐滿而俏麗的胖燕,她的臉頰永遠桃紅。她為了專心聽講,和老師反覆央求,調到了第一排,安穩靜好地坐著,彷彿一座燈塔。除了上廁所,胖燕一動不動。我問張國棟,胖燕吃什麼?張國棟說,她吃智力糖。智力糖是白色的糖塊,做成12345的形狀,還有加減乘除各種符號。胖燕的吃法是先吃個1再吃個加號,再吃個4再吃個等於號,最後吃個5。即使這樣,胖燕還是長肉,她周圍的人反而是越來越瘦。最慘的是桑保疆,他和我換了座位,進入了胖燕的輻射範圍,三個月之後,被割了闌尾。第四節課快結束的時候,我和張國棟常感覺飢餓難忍,就看看胖燕,她思考或是生氣的時候,隔了幾排座位,我們還能聞見燉肉的香味。有一陣,張國棟對胖燕產生了某種迷戀,在胖燕離開座位上廁所的極短時間,張國棟一步竄過去,一屁股坐到胖燕的椅子上,閉上眼睛,身體左右蹭蹭。張國棟回來告訴我:“溫暖極了。”
在看雜書的過程中,我常常會沉浸在各種幻想之中,但是,只要是白天,我基本不會性幻想。有時候,我想像老流氓孔建國突然年輕了,重新帶了一幫兄弟和白虎莊中學的“虎牙”團伙火併。地點就在窗戶外面,就是學校門口的那條街,對面是中國青年報印刷廠和簡稱“雞院”的機械工程管理學院。我坐在靠窗戶一排,老師背對我的時候,我欠起身子,就能看見。火併使的傢伙還是冷兵器,我喜歡冷兵器,更直接,更體現人的價值,板磚、管叉、釘了釘子的大頭棒子都好。我聽見老流氓孔建國的叫喊,我喜歡他的叫喊,沒有任何特殊意義,簡單地說就是“我一定要滅了你。”我嗓子不好,我只會用嗓子發音,老流氓孔建國的叫喊是一種從肛門、大腸、小腸,直通胸腔,噴出嗓子的發音。這種聲音我聽過兩次,之後隨便什麼時候都能想起來。我想,如果這種聲音喊多了,可能出現書裡說的:肝腸寸斷,就是大腸小腸都震斷了,屎尿都漏在肚子裡。
有時候,我想像一個大我許多的姐姐來接我。大多少,我並不清楚。我那時分不清二十幾歲、三十幾歲或是四十幾歲。長相一定要好看,但是不能像大車、二車,也不能像女特務,甚至不能像朱裳。頭髮是黑的,好的,順的,如果散下來,搭在胸前,將將蹭著Ru房,甩在肩後,將將過肩胛上脊。但是,我最喜歡的是無論長短盤起來的頭髮,別一根墨綠色的中華HB鉛筆或是清早期的老白玉簪子,一絲不亂。身材不一定是大奶,但是腿很長。她最好會開車,想到哪去就到哪去。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找我,要帶我到哪裡去。我喜歡坐美人開的車,我坐在旁邊,肆無忌憚,口無遮攔,看窗外的風景和窗內的美人。風景好的時候,美人笑的時候,把左手放在美人的右腿上,問:是不是不徵求你同意就把手這樣放的人就是流氓?你不開車的時候,發生這種事你一定會大嘴巴抽他?美人在專心開車,不像平日裡一樣過分專注於自己的美麗,所以格外好看。
有時候,我想像朱裳。我閉上眼睛,朱裳就在身旁,我聞得見她的味道,那是一種混合的味道,包括她用的香皂、擦臉油、衣服上殘留的洗衣粉,露在外面的頭髮、手臂,還有包裹在衣服裡的身體。我聽得見她玩紙片的聲音,她手上總要玩點什麼,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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