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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程韋嚥了口口水,道:“官人……您這話……小人著實是不知曉!小人雖是在一旁伺候母親,可總要外出如廁、飲水,並無可能時時盯著……不過『插』一根針入腦而已,只要幾息功夫便能辦到,若是有丫頭趁著小人離開偷偷行事,小人如何能防備!官人,且不能這般空口白牙冤枉了好人啊!”

他一面說,一面眼睛都紅了,又叫道:“我殺母與我有什麼好處?!我是我娘唯一子嗣,不論她說死是活,所有家財,哪裡還不是我的?我何苦要去行這逆德之事,罔顧人倫,無論於情於理,盡皆說不通啊!”

李程韋還要再說,人群中卻是忽然又出得一人,那人叫道:“顧副使,小的有話要說!”

那人行到前頭,不去看李程韋,只稟道:“小人乃是李家原來鋪子裡掌櫃家的,大娘子得病前一陣子曾經找過我,只說從她那夫君遺物中清點出來幾樣東西,以此問了我好些事情……”

這說話之人是個老『婦』,其人年事已高,背脊佝僂,可說起話來卻是邏輯清晰,一是一,二是二,將事情來龍去脈講得十分清楚。

原來李父乃是忽然過世,許多東西都未來得及交代,不少遺物也不曾來得及收拾。李氏亡了丈夫,先前那一二年間心情十分不好,一則哀思甚重,二則家中事情甚多,是以只好將其遺物盡皆封存,並未去收拾。

等到那一年將要清明之時,李氏做夢夢見丈夫問她要平日常穿的衣衫,便起了心思好好將亡夫舊物整理一回,打算到了正日子,索『性』全在其墳前燒了。

誰料得,這不收拾還好,一收拾,竟是在他書房之中搜出不少東西來,有裝著女子頭髮的香囊,有『婦』人的汗巾子,又零星幾封壓在箱子底下的來往信件,那信件明顯是出自一人之手,其人與李父之間來往甚是頻密。

他二人一個叫對方“嬌嬌”,一個叫對方“夫君”,觀信中內容,從家中瑣事到彼此隱私,從稱謂到說事口吻,簡直如同尋常夫妻一般。

這還罷了,那女子信件之中,彷彿還對一個喚作“大郎”的人十分關切,一問他進學,二問他身量、體重、足長,三問他喜好、脾氣等等。

看其中描述,那“大郎”應當是個未及弱冠的男子,平日裡與李父在一處生活。

李氏手中只有對方信件,看不到李父回信,一時之間,也無法斷定那“大郎”究竟是誰,只是算著對方給送過來的“奴奴做的寶藍『色』衣衫”、“奴奴親做的藏青『色』圓頭軟底鞋”、“奴奴給他編的梅花絡子,繫了白玉在腰間吊著,當是抖擻精神”,竟是好似都曾經在自家兒子李程韋身上見過的一般。

她『性』子再軟,遇得這樣的事情,也被氣得不行,只是一則拿不十分準究竟那一個“大郎”是誰,二則李父已死,再如何也無法與其對質,三則她畢竟將李程韋當做自家孩子疼了十幾年,叫她一時之間,想要拿出什麼主意來,也無法做到,更不願意大張旗鼓地將此事抖出來,否則怕是要叫養子壞了名聲,四則那信件之中連對方全名都沒有,又斷斷續續的,並無落款時間,怕是李父忘了銷燬的漏網之魚,單憑這幾封信件,想要將對方找出來,實在有些困難。

到得此時,李氏終於想起從前父母親信裡頭曾有舊人旁敲側擊同自己說過些話,只叫她平日之中多少要“管管家中產業”,莫要叫外頭人全做了主去,也莫要“總管著內裡的家宅之事”,不然“小心哪日庫中被掏空了,房契、地契被改了姓,你也不知曉”。

她當日只以為這是玩笑話,此時倒是醒了過來,將那人找過來,把事情細細說了,又請對方幫忙。

然則這一回,那掌櫃家的還未將後頭事情查清,這一處李氏已經莫名病故,很快李程韋接了家中產業,要做一副守成中興的樣子,不多時,不曉得從哪一處尋來那樣多新人,說是要開新鋪子,將人派去舊鋪子裡頭跟著“老掌櫃”學,一面大用新人,一面打壓舊人。

那些個老掌櫃在李家鋪子裡做了幾十年,說一句難聽的,便是李氏已故的雙親見了,也多給幾分體面,他們自有能力,如何能受得了冷待欺辱,原還看著老主家的面子硬撐,後來得錢又少,還要受氣,各自也便走了。就這般騰籠換鳥,鋪子還是原本的鋪子,人卻慢慢不再是從前的人。

這『婦』人得了李氏的交代,先前還仔細找過一回,後來李氏過世,李程韋接了遺產,真正管事,她丈夫也只好另尋了其餘地方做活,她也跟著換了差事,此事自然擱淺,然則從前查得的東西,卻也依舊還在,只是不曾拿出來說而已,眼下見場中翻出舊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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