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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是當真不放在眼中,還是另有圖謀?

可就算另有圖謀,難道他會不知道,這聖旨一接,將來就再難挽回嗎?

自家不過是叫他拒接聖旨而已,這對於尋常人來說,抗旨不尊乃是重罪,可在他們這些老臣看來,卻並不算什麼事情。

哪一個重臣沒有抗旨過?

遠的不說,只論近的,從前的孫相公,而今的黃昭亮、範堯臣,孫卞,哪一個不是抗旨抗過來的?

光是自家與楊平章在陣前,就拒旨不遵過不曉得多少回。

若是照著龍椅上那一位的吩咐,時不時發個旨意過來,又帶輿圖,又帶戰術,一時要三千兵退,一時要一萬兵進,又激進又孬的,那仗也不用打了!

猶記得十餘年前範堯臣撫流民,其中有人趁勢造反,抓了禍首之後,天子下旨說要寬恕,姓範的硬生生拖著不肯接,這一處就在城外攔著不讓進,那一處早有親兵回得城中,手起刀落,將罪魁給宰了——這樣的行事,縱然被御史臺罵到現在,他還不是罰個銅便算了結了?

那幾斤銅,還不夠去買多幾具棺材的!

眼下姓範的還不是參知政事的位子坐得穩穩當當!

縱然是抗旨,卻不是大事,自家要的只是顧五一個態度,難道他不將印信交出,那些個孤身而來的官員,在這邕州城中還能做出什麼事來?

只要拖過了這一時,顧五照做他的隨軍轉運,廣南宣撫副使,管著州城重建,後勤轉運,等到自家的摺子進了京,天子那個腦子,本來就容易糊弄,再有京中的人好好扇扇風,未必不能將他留下來。

便是留不下來,當真最後還是要回去,這幾番來回,少說也要四五個月,該做的事情也做得七七八八了,新接任的人手也調教得差不多,再不怕這等人在後頭攪風攪雨,難道自己不會記下他這一份功勞?

等到回了京,即便要治罪,一句“不得已”,再一句“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就能糊弄過去不少,更何況他與顧五身上都還有著天子給的便宜行事之權!

罰銅也好,展磨勘也罷,便是降職,又有什麼可擔憂的?

一旦自己打下交趾,將來回朝上位,最多過上兩三年,哪裡不能再把他給拉起來?

可他竟是不願意,居然寧可回去坐冷板凳,也不肯在此處幫著自己盯著後方。

若不是自家當真尋不出合適的人選,何苦要這般費盡心思留他……

陳灝還未想好要如何調整對待顧延章的態度與立場,自然不能同幕僚們說,他一面看著手中的名冊,一面在心中默默盤算。

眾人在屋中坐著,未久,只聽得外頭一陣敲門聲,守門的兵卒小聲稟道:“節度,外頭來了個人,說是顧勾院使他過來送東西的,留了東西便走了。”

陳灝一愣,叫人把門開了。

一時那親兵把東西送了進來,卻是幾本薄薄的冊子,外頭先是用漿糊糊紙,糊得不留一絲縫隙,書側上頭寫了“節度親啟”四個小字,那紙外頭卻又複用蠟封了,看著嚴嚴實實的。

陳灝當即親自翻開,頭一頁便見得當中都列著州中各項政務,從大到小,自刑名、錢穀、賦稅、徭役,乃至防災防火,撫濟流民、難民,再至勸課農桑,巡鋪修城,每一樁大事下頭都分列了此樁事情的流程、行事,另有所需人力,並誰人適合分做。

那上頭不但給出了名字,還有替補,往往一樁事情都有兩到三個名字寫在後頭,自有一行小小的短句子做點評,言說此人性情並擅長之處。

他心念一動,忽然想起不久前府衙裡頭四處傳揚,甚至傳到他耳朵裡那一樁事情,特把手中的冊子草草過了一遍,很快尋到了那一個叫做“郭建”的名字,認真看了看下頭顧五給的點評,寫的是“通赦令、知人情,可佐刑名。”

再看其餘略有熟悉的人,果然盡皆評點得當,無論其人資質、能力如何,都能從中找出長處來。

細細一想,便是郭建這般挑梁小丑,顧五也能不抱偏見給出建議與評點,更何況旁人。

陳灝拿著那一本冊子,重新翻到第一頁,認真看了起來。

他曾經是見過顧延章的轉運章程、撫卹流民法的,甚至不久之前,還看了才修訂出來的《疫病營事》,也是厚厚的一本,細緻到手要洗幾遍都立下了規矩,寫得清清楚楚。

此時見了這樣一份東西,他只覺得與從前那些個成文雖然形式迥異,內裡卻是一脈相承。

尤其這一回,才看了幕僚們做出來的東西,初時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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