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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亭,楊震墓。
天子率三萬步騎東征,經過潼亭時特地停了下來,以牛酒祭奠楊震,親作哀辭。
楊修與同名楊家子弟陪在一旁,心情複雜。他清楚天子這麼做不僅僅是出於對高祖的敬重,還有希望弘農楊氏繼續為朝廷效力的意思。如果他的父親楊彪在此,少不得要痛哭流涕,誓死效忠。可他不是父親楊彪,他非常確信大漢已經壽終正寢,最好的辦法就是接受現實,禪讓帝位,劉氏猶不失血食。孫策已經透露過這個意思,天子也清楚,卻不肯認命。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如果他是天子,他也不肯認命。所以他能理解天子,卻絕不支援天子。就像他對荀彧說的,楊家已經盡力了,至少他們父子如此。父親楊彪將三十年光陰賣給了孫策,而他沒有受過大漢的恩蔭,不欠大漢什麼情義,大可不必慚愧。
但楊家的其他人並不這麼想。從兄楊亮站在不遠處,看著楊修,神情有些詭異。其他人也差不多,大多和楊修保持著距離,眼神透著幾分疏遠。
楊奇、楊眾在陪著天子說話,幾個郎官、尚書、秘書站在一旁,不能大聲說話,只能低聲交流。天子來祭奠楊震,楊家子弟自然成了中心,只有楊修除外。他被有意無意的排斥了。楊修也樂得清靜,他享受這種一個人的自在。
鳳凰本來就不應該與凡鳥同群。
尚書郎傅巽走了過來,向楊修拱拱手。“北地傅巽,見過楊長史。”
楊修淡淡的拱手還禮。“尚書安好。”
“舍弟有幸,為弘農太守。”
楊修瞥了傅巽一眼,嘴角微挑。“令弟不幸,這時候做弘農太守。”
傅巽微微一笑,倒也不見氣。他雖然和楊修政見不同,卻沒有私仇。他讀過楊修的很多文章,對楊修的才氣和見識非常佩服。
“舍弟雖然德薄才淺,不可能是魯肅的對手,但弘農畢竟是曾經的雄關,保住性命,等待救援還是有把握的。就算有些損失,還不至於不幸。”
楊修沒再說什麼。既然傅巽姿態這麼低,沒有叫陣之意,他咄咄逼人也沒意思。
“長史,陛下親征,魯肅應該會退兵吧?”傅巽咂咂嘴。“新年之前,能回師長安嗎?”
楊修沉吟片刻。“那要看你們涼州人是不是能眾志成城了,僅憑天子所率的四萬新兵恐怕是不行。”他斜睨了傅巽一眼,似笑非笑。“我一直以為涼州武人善變,沒想到你們這些世家子弟身段也這麼靈活,倒是漲見識了。”
傅巽哈哈一笑。他弟弟傅允和董越關係一向不睦,現在卻要指望董越策應,的確有些丟臉,被楊修調侃兩句也是正常。“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連屠狗輩都知道的道理,楊長史怎麼拘泥起來了。”
楊修笑而不語。傅巽略一思索,便知道此言不當,有把董越當敵人,一時利用之嫌。雖說的確有這個意思,卻不能說出口,尤其是不能落入楊修之耳,否則落人口實,將來多少有些麻煩。他隨即笑道:“天子忘過記功,就算是對吳王,陛下也能取其大節,不拘細過,我們又何必盯著董越的過錯不放。”
楊修沒吭聲。這句話不太好回答,裡面有陷阱。見楊修不說話,傅巽多少有些得意,正準備趁勝追擊,遠處有秘書郎快步走來,左手裡拿著一份軍報,右手提著一隻木盒。軍報上粘著羽毛,還用硃砂劃了三道橫線,是緊急軍報。經過傅巽面前的時候,秘書郎看了傅巽一眼,隨即又將目光轉開,大步流星地向天子身邊的劉曄走去。傅巽心中有些不安。尚書檯、秘書檯靠在一起,這個秘書郎是認識的,也知道他關心弟弟傅允,既然是從前線傳來的訊息,就算不能透露具體內容,至少也要給他一個暗示才對。
現在這表情是什麼意思?難道戰事不利,弘農告急?
傅巽很想追過去看一看,作為尚書檯的代表,他是有資格參與御前議事的,但楊修在側,他還是忍住了。如果是與傅允有關的重要訊息,尚書僕射衛覬自然會轉告他。傅允是守城,又不是好鬥之人,不會親自搏殺,就算弘農戰事緊急,傅允本人也不至於有什麼危險。
也許是魯肅知道援兵將至,正在全力進攻吧。
傅巽暗自琢磨了一會兒,放下心來。“長史,聽說你擅長射覆,不如猜猜這訊息是吉是兇?”
楊修笑笑。“對我來說自然是大吉,對你來說,最多是小利。”
傅巽忍俊不禁,連連點頭。難得楊修也會認慫,承認形勢對魯肅不利。“小利也不錯,積小利為大利嘛。錙銖必較,雖說有些卑鄙,只要有利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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