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6章 困獸猶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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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渡水。三寸人間

袁紹勒著馬韁，立於沙堆之，看著遠處的地平線，眼神憂鬱帶著一絲決絕，唇角的鬍鬚不時的輕顫一下。陽光燦爛得有些刺眼，讓他不得不眯著眼睛。即使如此，眼角還是不時有淚水溢位。袁紹的心頭有一絲悲愴。即使不用攬鏡自照，他也知道自己老了。精力越來越不足，目力也越來越差，明明知道遠處有人影，但他是看不清楚。

“公與，那是孫策的候騎嗎？”

沮授看了一眼。“主公所言甚是。”他頓了頓，又道：“根據斥候打聽到的訊息，孫策已經透過圃田澤，進駐牟縣城。”

“此子甚是穩重，年輕人難得一見。”袁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轉身對郭圖說道：“公則，次你見到顯思，顯思可有進益？”不等郭圖說話，他又說道：“他若能有孫策這般城府，算被囚半年也是值了。欲做大事，需得狠忍二字皆備，顯思既不狠，只能在忍字多下點功夫。”

郭圖心微動，忍不住說道：“主公，玉不琢，不成器，顯思是塊很不錯的璞玉。”

“但願如此才好。公與，我聽說審正南有一個孫女，尚未婚配，可有此事？”

郭圖眉心微蹙，眼掠過一絲不安。沮授正在觀察遠處，聽到袁紹這個問題，他明顯愣了一下，回頭看看袁紹，又看看郭圖，將郭圖的神情盡收眼底。他想了想，說道：“這個倒是不太清楚，回頭可以問問審英。”

“有勞公與費心。”袁紹輕輕吁了一口氣。“讓令郎伯志回一趟鄴城，請田元皓代掌州牧府事務。顯思年少，不足以主持大事，元皓有大才，有他助顯思一臂之力，再有伯志這樣的少年俊傑從旁輔助，庶可無大錯。”

郭圖和沮授都愣住了。郭圖忍不住說道：“主公……”

袁紹抬起手，示意郭圖不要著急，他的目光掃過郭圖和沮授的臉。“我聽說故太尉朱儁舉薦孫堅為衛尉，想讓孫氏父子染指朝廷。我不能讓他們得逞。公與，我決定現在發出請罪疏，請天子回都洛陽。若此戰得勝，自然無話可說，萬一戰事不利，我移駐洛陽，入朝輔佐天子。公與，公則，你們隨我一起入朝，如何？”

沮授聽了，心『潮』激動，躬身一拜。“唯主公馬首是瞻，萬死不辭。”

郭圖遲疑了片刻，也躬身領命。雖說把冀州的事交給田豐不合他的期望，但袁譚能順利接任也不是壞事。黃琬投降，王允年老，袁紹對朝廷的控制能力下降，他本人願意入朝主政，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未嘗不是一個選擇。形勢迫人，現在顧不得那麼多了。

袁紹挺起了腰，看了一眼遠處的圃田澤和嵩山，輕笑一聲，策馬下了沙堆，賓士起來。沮授神情激動，面『色』微紅，快馬加鞭，追趕袁紹去了。郭圖看著遠處，一聲輕嘆，喜憂參半。他主掌情報，沮授更清楚袁紹此刻的心情，隨著黃忠、呂岱等人從東西包抄而來，合圍之勢已成，袁紹又不能退，只能背水一戰。他此刻安排袁譚接任冀州牧與其說是決絕，不如說是安排後事。

換句話說，他沒有信心擊敗孫策。置之死地而後生，這當然沒錯，但不到萬不得己，誰會這麼做？袁紹與孫堅、孫策父子短兵相接，以命相搏，算他能置之死在而後生，又有幾分勝算？

看來陽翟郭家以後只能由奉孝那豎子主祭了。

——

數里之外，孫策也在觀察地形。

三年前的七八月間，他曾在此駐留，聽郭嘉講述袁紹出逃，途經牟，殺呂伯奢一家的故事，現在故地重遊，他卻要與袁紹決戰了。

牟是邙山餘脈，丘陵更少，由黃河沉澱的河沙形成的沙堆卻隨處可見。這裡地勢低，水陂、大澤隨處可見，牟西的圃田澤是一個面積很大的水澤，東西四十里，南北二十里，澤遍佈麻黃草，有沙崗，下二十四浦，地形複雜。夏天雨水多，水位漲，行走不便，冬天水枯，有道路可以通行其，北側還有一條東西向的馳道，可以由咸陽直通東海。

想到馳道，孫策突然說道：“奉孝，你說袁紹會不會西去洛陽？”

“不排除有這種可能。袁紹這個人貌似風雅高貴，其實沒什麼底線的。為了自己的野心，他什麼都做得出來。”郭嘉頓了頓，又道：“他是個偽君子，偽君子做起惡事來真小人更可怕。”

孫策頜首表示同意。“假的終究是假的，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是啊，欺人不能長久，自欺卻可能難以自拔。自欺欺人，說到底還是春蠶吐絲，織繭而自縛。”

“沒錯，所以我只求問心無愧。”孫策搖搖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