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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曄陡然變得聲色俱厲,是吳鉤始料未及的,不過他在錯愕之後,並沒有亂了陣腳。他既然敢主動請求出使河東,自然有一番說辭,自信能夠說動李曄。他字斟句酌道:“安王讓忠武出兵,忠武不敢不從。然而秦廉使也是忠義良臣,只想在亂世報效國家而已,安王若能以禮相待,秦廉使不懼赴湯蹈火。而若是秦廉使感到不安,擔心日後被安王問罪......只怕道門的仙人到了忠武,秦廉使也抵抗不得。”他的意思自然是讓李曄態度好一些,畢竟這是在做於李曄有益的事,要是李曄逼急了秦宗權,他有可能去投朱溫。李曄哂笑一聲:“不是孤王瞧不上他秦宗權,的確是秦宗權沒有讓孤王瞧得上的資本。這個世道並不公平,沒有儒釋道兵的力量,就註定無法成多大的氣候。秦宗權雖然現在鬧騰得厲害,說到底也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而已。”“吳長史難道不知,秦宗權已經死到臨頭?朱溫有道門扶持,意欲踏平中原,忠武首當其衝,秦宗權要想活命,就只能乖乖做大唐的忠臣,對孤王俯首聽命。如此,孤王若是心情好,還能保他一命。否則,即便朱溫平了秦宗權,對孤王也沒什麼損失,日後孤王該怎麼對付朱溫,還是怎麼對付。”吳鉤張了張嘴,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沒想到李曄態度如此強硬。從連橫合縱的角度上講,李曄的確應該和秦宗權聯合,讓秦宗權從背後給朱溫製造混亂。然而李曄說的沒錯,秦宗權的確沒這個實力,要想給朱溫找麻煩,還得李曄派大修士相助。而這樣的大修士一旦派到許州,秦宗權的性命就掌握在人家手裡,還不是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吳鉤額頭冒汗,他終於明白了李曄先問他是不是儒家的意思,李曄就是想確定,秦宗權背後是不是有儒家支援。沒有?那就不值得正眼相待。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就算吳鉤能夠口綻蓮花,也是半點用武之地都沒有。李曄見吳鉤無話可說,擺了擺手:“吳長史下去吧,把孤王的話轉告秦宗權,讓他好自為之。”眼見李曄下了送客令,吳鉤無奈,只得起身告辭。離開王府的時候,吳鉤覺得天色格外晦暗,之前的所有意氣風發,到此刻都成了笑話。吳鉤走後,李曄得到青衣衙門稟報,上官傾城已經到了青州,正在和崔克禮合力守城。妖族第三批修士也已經趕到,並且和何敬成的人交過手,雙方互有勝負,總體而言沒吃什麼虧。眼見青州暫時無虞,李曄便起身去成德。......道觀的廂房內,主座上的王景崇在小案後打量了一圈面前的人,怎麼看都覺得有些怪異。白袍道人懷抱雪白拂塵,閉目養神,飄逸的如同不食人間煙火;儒家男子坐姿端正,袍服衣角都理得十分平順,雖然沒有格外做什麼,卻給人一絲不苟的的感覺。兵家男子的小案擺在老道旁邊,他大馬金刀坐在那裡,頗有幾分淵渟嶽峙的意味。他也是三人中給人壓迫感最足的那個。三人身後各自站了一名後輩,不同於三人的穩如泰山,後輩們彼此相視的時候,眼中都帶著互相爭鋒的敵視。這副架勢落在王景崇眼裡,讓他感到一陣頭大。他很難想象,就是這些人代表著儒道兵三家,來幫助他穩定成德局勢,對抗李曄的兼併。其實依照王景崇的原意,是否跟李曄對抗都在兩可之間。李曄對待昭義、橫海、天平的方式,他都是有所耳聞的,只要聽從李曄的號令,他們還是做他們的節度使。這對王景崇而言,並非不能接受,他雖然也想在亂世趁機而起,做一番事業,但也得量力而為不是?魏博、成德、盧龍素稱河北三鎮,朝廷對其節度使只有名義上的任免權,實際上他們都是各行其是,父死子繼,儼然獨立王國。如今是亂世,王景崇覺得,只要李曄不打破這種規則,他是可以尊奉李曄的號令,甚至跟隨其征戰的。畢竟李曄在很大程度上,就代表著大唐朝廷,聽他的號令並不算跌份。但是現在儒道兵三家既然來了,有幫助他的意思,他也樂得邊走邊瞧。萬一果真如三家所言,李曄沒有中興大唐的可能,註定要滅亡,那麼他也不是沒有渾水摸魚的可能。萬一成功了呢?兵家扶持李茂貞,道門扶持朱溫,就儒家選擇的諸侯還不為人所知,這個王景崇是知道的。但他不在乎,亂世當道,天下形勢瞬息萬變,只要能相互利用,就未必沒有機會。眾人寒暄之後,最先忍不住直奔主題的是兵家男子趙魏煌,他道:“我兵家願出戰將五員,上將兩員,來幫助廉使對抗李曄!”說著,他看向儒家劉知行,好像相比道門,他看儒家更不順眼一些,嘲諷道:“儒家準備怎麼做?難道也要派幾名書生上戰場?”王景崇大喜,他軍中可沒有戰將,現在就缺這個。劉知行瞥了趙魏煌一眼,淡淡道:“儒家長在治民,不在征戰。儒家士子,可以讓成德民心安定,保障軍用物資。”王景崇喜上眉梢,儒家治民的本事眾所周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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