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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葫蘆,無趣!”對方把獬豸的臉按回地上,撇撇嘴,像個沒吃到糖的孩子,拍拍手離開,末了,偏過頭冷冷看著躺在地上的獬豸。
“妖怪,別忘了你永遠不是一個人,你要守護的東西比你想象的要脆弱多了。”
那人說罷,踩碎了一地月光走出獬豸的目光所及之處。可他卻走不出獬豸的恐懼,不,他就是製造恐懼的那一個!然而,獬豸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從地上爬起來,背靠橋墩坐著,胡亂抹去嘴角的血跡。
仰頭看了一陣月亮,獬豸這才伸手勾住橋墩上的石頭,搖搖晃晃站起來。夜空中的月亮正是最亮的時候,可他的臉卻怎麼都浮著一片陰霾。
“我別無選擇……就算遇到不一樣的人,我還是別無選擇……”他冷笑著,轉身從橋墩的另一個方向走下去。
這是通往河中的路,石階上都是溼潤的氣息,他踩著石階往下,不過十來步就走到被河水淹沒的地方。獬豸想鞠一捧水洗臉,卻在手還沒碰到水面的時候整個人紮了進去。
初春的水很冷,卻及不上他心中的感受。
獬豸任由自己在水中下沉,他面朝下張開手臂,閉上了眼睛感受著水的冰涼。耳邊是水中特有的聲音,這下整個世界真的安靜了。
越接近黑暗,那個封存在他心裡的畫面就越生動。
鮮豔的秋色,荷花枯萎的池塘,竹篾交叉編成的“院牆”上還爬著不肯凋謝的花。草屋露出一角,掛著橘色暖陽靜靜立在這片天空下。
忘不掉的畫面,丟不開的牽掛……
“獬豸,是你嗎?你回來了?”
帶著喜悅的聲音從他的心裡竄出來,緊接著一張白皙可愛的俏臉躍入腦中,她站在花圃裡,手裡捧著畫畫的筆,朝他笑著。這個讓他懷念的微笑,有多久沒看到了呢?
“妖怪,別忘了你永遠不是一個人。你要守護的東西比你想象的脆弱多了。”
討厭又帶著不容違逆壓迫感的聲音跳出來,毫不留情把他心中最後一點溫暖的畫面割裂。獬豸猛然睜眼,可黑暗的水底什麼都看不見。
他是隻沒有夜視能力的妖怪。
轉身,現出原形四蹄蹬水,雙手也划動著往上。靠近水面時,他彷彿又看見一個影子,那影子立在橋上,一瞬不瞬看著水面。月亮就在影子背後,詭異的位置甚至讓他看到一雙刀刃似的眼睛。
這絕不是剛才那個人,那個人總是笑著,殘忍又溫柔。
獬豸怔了一下,可回過神又發現橋上並無人影。怎麼回事?今天怎麼老是出現幻覺?獬豸躍出河水,直接落在石橋上,疑惑環視周圍一圈。
還是什麼都沒看到。
為了彌補視覺上的不足,他都豎起了一雙經常耷拉著的耳朵仔細聽。可聽到的只有夜風呼呼,蝙蝠貼著水面飛過,街巷中偶爾傳來幾聲狗吠。
是自己被揍昏頭了吧?
獬豸苦笑,甩去一身的水珠,又在原地跳動片刻才讓自己的毛髮不是那麼狼狽。他跳上石橋的欄杆,蹬腿躍到對面的屋頂,身姿矯捷宛如行於懸崖峭壁山石上的鹿。
石橋上只留下一攤水漬,還有一個浮於水漬之上,凝視著獬豸消失方向的人影。
是夜,獬豸重回白霜的小院後就再也沒睡著。他翻出自己藏在角里的筆和畫紙,鋪在桌上細細畫起來,燈火偶爾跳動一下,卻不影響他下筆。
獬豸畫得很專注,每一筆他都一氣呵成,勾勒出的線條沒有多餘、也不需要修改。
這幅畫從很早以前就住進了他的心中,百轉千回無比熟悉。他只是把心中的景物毫無改動的搬到紙上,一如那個人說的那樣,畫畫其實就是“搬運”。
或者是把現世中的風景人物搬到紙上,或者是把心裡的所想描繪出來。
執筆人要做的,就是全神貫注,終於自己的眼、自己的心。哪怕你的畫技再拙劣,終有一天,你會畫出自己最初的那片願景來。
因為這句話,就算他不在她身邊,不能盤腳躺在她的身邊學她畫畫,他依然日復一日的練習著。
除非是受傷太重動不了,否則他每天都會偷偷抽出時間畫一陣。他的畫技也從一開始畫什麼不像什麼成長到如今落筆有如神助,不需分毫改動。
可眼前的這幅畫卻是獬豸最想畫,卻又不敢畫的風物。
它埋在他心中許多年,甚至會自己變換季節,春天是什麼樣子、夏天是什麼樣子、秋天和冬天又是什麼樣子,每一個季節的顏色都鮮活的瀲灩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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