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恭請河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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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眾猶如虔誠的穆斯林，靜默祈禱，對鬼神由衷敬畏，一切自然災害，他們都寧願相信，是神明降下的懲罰，一旦神明為此要求什麼，他們會不遺餘力。讀書做官計程車人，有的信，有的是不以為然，不屑一鼓……就是如此，他們也知道民眾吃這一套，像賈雨村判案，葫蘆僧便攛掇扶鸞請仙，也是一種封建迷信。

遠遠的一條官道上，路邊平地停幾輛馬車，僕人、奴才往青草地上鋪好毛毯，朗氣清、惠風和暢，羅國奇頭戴方巾，身穿綢衫，腰掛玉佩，蹲下毛毯，拾起美酒，對這邊遙敬一杯。

與他對坐的是兩名少年，面白如玉，祁佳道：“大器師兄，站在後面那位，就是師兄所的公府賈子禮了？”

“不錯，來年童試，爾等互為勁敵，論神童之名，你們兩人更在賈琮之上……不過這賈琮很聰穎，連縣尊都採用了他的治河策論。”羅國奇禮賢下士，為兩人斟酒。

另一少年顧貞倨傲道：“你們在宛平，我在大興，大興縣試，我是沒有敵手了，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師兄，這些愚夫愚婦要做什麼？”

“靜觀其變，拭目以待。”羅國奇溫文爾雅，很會享受，美酒美食，一杯一口地下肚，看得那邊的人都眼饞了。

人群中的賈琮只是瞅了他們一眼，樊知縣低聲道：“都安排妥當了？不要露了馬腳。”

“縣尊放心。”賈琮微笑，這剛交談的工夫，腳下高坡對面的木架高臺，匡六合早已拿出一把桃木劍，神神叨叨地念咒、施法、燒符，他的那身水田衣，與賈琮相同，憑白增添了幾分道士神韻。賈琮與他面授機宜過，匡六合受他恩惠、鼓勵不少，一聽能“為民除害”，哪有不從。

匡六合的孝子名聲，也給鄉人好感，起來很多人是知道他算卦的，有些地方頗為靈驗，匡六合怕人嫌他年輕，故此扮老，鄉人也不拆穿。

“司掌四方四時之京畿河神在此，你們這裡，是誰做主啊？”匡六合的音調、音色大變，蒼老、嚴肅又不失有力，眼神銳利地掃視高臺下的全場，宛如神聖不可侵犯、高高在上的神只！

“吶！河神附身了！河神附身了……”

“河神大人保佑我們哪！”

所有民眾，黑壓壓、嗚啦啦跪了一地，虔誠無比！頂禮膜拜！宋里長激動地鬍子亂抖！耆老們大呼蒼有眼！

樊知縣半信半疑，眼睛一閃，從高坡下來，民眾紛紛讓開一條道路，樊知縣作揖道：“啟稟河神大人，宛平現由老兒做主，忝為本縣父母官，今年水淹宛平土地數千畝。民眾深受其害，本縣斗膽一問，可是有人冒犯了河神大人？河神大全有所求，本縣必然砸鍋賣鐵、傾家蕩產，身為父母官，在所不惜！”

“青大老爺啊！”宋里長激動高呼！

更有些民眾激動落淚，連連磕頭，賈琮見此景象，有些想笑，更多的是沉重！這就是讀書人口裡的愚夫愚婦！他們，抵擋不了自然災害，要交苛捐雜稅！要服沒有生命口糧保障的徭役！可這麼一出假戲，他們就信以為真，百姓所求的，不過吃飽穿暖而已，簡簡單單，但是，既有災，又有人禍，地不仁，貪汙橫行！

“本神之所以動怒，水漫宛平，是有人欺上瞞下。”匡六合冷哼，口氣不近人情：“你們之中，有人使用土沙，以次充好，汙穢了本神的神聖，城南十三里、二十四里處，堤壩不使用埽，你去查查吧！”

人群之中，羅武等幾位貪汙之人，預感到不妙，悄悄往後移動，可到了外圍，馬典史嘿嘿笑道：“羅領事先別走，敢對河神大人不敬？不怕民眾活活撕了你？”

羅武等人面色陡然一變，回頭一看，民眾果然憤怒了！倒不是為他憤怒，民眾憤怒什麼？有人玷汙河神大人，不就是他們的公敵？！材料以次充好？吃虧的還不是他們沿岸百姓？這侵犯到他們最簡單的一條安身立命的底線，民眾怒火滔！

宋里長憤然：“青大老爺，草民這就帶人去看看！”

民眾也你一言我一語，紛紛要求檢視，樊知縣冷汗層層，賈琮給他支的這一招，管不管用先別，但對人心的把握，實在可怕！這麼多民眾一旦失去理智，縣衙那點人怎麼擋得住？樊知縣只好累死累活地安撫、派人去查。

快班的人查明，扛回來幾麻袋土包！河神大人得沒錯，有人以次充好！治河材料存在嚴重問題！拿這些土包去墊，堤壩能支援多久？民眾愈發憤怒了！

樊知縣踢了縣丞一腳：“你去請示河神大人，花柳土木的進出榨，不是你管嗎？自己去查！”

那縣丞覺得憋屈，卻不得不